幾條較繁忙的馬路上行駛著吉普車、載貨小卡車,也跑著駿馬和駱駝,形成特殊的街道景觀。青蘿近乎著迷的看著這個文明與部族特色共存的沙城。
「城里有很多外國人。」她與某位路人甲的湛藍眸子互相對上。
「在他們眼中,妳才是外國人。」她的救命恩人--麥達維加。利多。隆特史瓦。
阿格亞。麥地尼克拉那--除了冗長的全名之外,還有一副過度友善的性情。
直到她確實記牢他全名之後,他才應允她可以簡稱他為「麥達」。
「你方才告訴我,這里是沙特阿拉伯境內。可是鎮上的人種為什麼如此復雜?」
她大惑不解。
放眼望去,除了絕大多數的中東裔之外,尚且看得到白種人在街上走來走去,甚至有幾張東方面孔偶爾從街角飄過。
中東地區向來排外性極高,難得竟有這等五族共和的景象。
笑咪咪的麥達有問必答。「這座沙城是私人產業,鎮民幾乎都是城主的好友或親人。」
原來如此。
「麻煩你帶我到飯店去。我必須和家人取得聯系,順便請他們匯點錢來……對了,鎮上有金融機構吧?」她當初是被偷渡出境的,身邊沒有護照,將來要如何回歸國門還是一個大問題呢!
「不急、不急。我先帶妳去找我弟弟,他應該幫得上忙。」麥達看出她一臉愁容,連忙拍拍她頭頂。
「不用了,你只要送我到飯店就好,其它問題我自己想辦法解決。」青蘿連忙討饒。
還得認識另外一個什麼什麼隆特史瓦。阿格亞的人?天哪!再說,連他這個做哥哥的都濟不了事,換個弟弟上場也不會有太大作用。
「沒關系,我們快到了,轉角過去就是我弟弟的地盤。」麥達的聲音充滿愉快。「我好像忘了告訴妳他擁有這個沙城。」
「你確實忘了。」青蘿猛地回過頭。「下次再有這種重要消息,麻煩你盡早宣布。」
「好。」麥達欣悅的點點頭。「我弟弟原本只想為自己建構一個落腳處,但是這座小鎮完工之後,幾位舊屬下和朋友跟著遷過來,再加上一些來來往往的沙漠商旅,便形成今日的沙城了。」
「听起來令弟是個很能干的角色。」青蘿恍然頷首。
「能干厲害是不消提的,可惜啊可惜!」麥達從鼻端嗤了一聲。
「可惜什麼?」她問。
「可惜那家伙一點都不像個麥家的男人。」他若有憾焉的搖搖頭。
「怎麼說?」她很湊趣的接著問。
「麥家男人向來以溫柔多情而聞名,足跡飄蕩于世界各地,多少女士將她們的芳心獻給我們啊!」麥達重重嘆出心中之痛。「可是齊磊從小就不愛看漂亮女生,連人家女孩子主動送上門,他也原封不動的在人家脖子上扎個蝴蝶結再送回家,只差沒蓋上『品質無誤』豬肉印,實在枉費了麥氏祖先傳承給我們的風流天性,唉……」
青蘿翻了個白眼,對于他的高度自戀不予置評。齊磊(Qirrei),這名字听起來就很阿拉伯。
駿馬轉過街角抵達目的地。
齊磊先生的家由石磚和沙磚堆砌而成,平地面積保守估計約有一百坪,但只有單層建築。產業測方停著一架直升機。
啊,原來是他!新仇舊恨,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青蘿蹙起眉頭。
麥達先跳下來,再協助她降落在地球表面。他們的抵達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幾個阿拉伯女人奔過來對麥達恭謹的行個禮,快速的說了一堆招呼的話詞,想來是他家的女佣之流吧!
磚屋大門緩緩往兩側分開,男主人的身影出現在門框之間。
青蘿屏住氣息。老天!他美得不象話!一個男人長得如此美麗,實在是罪過!
雖然麥達也很俊挺優雅,但城主,他的美麗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和麥達年紀相若,約莫三十一、二歲,身穿傳統的白色「索布」--一種長袖高領的薄袍,衣擺到達小腿肚,衣衫下的胸肌結實有力。
他的膚色融和了中東人的黝黑,與白種人的女乃白,形成一種接近東方人的橄欖色調。
他的臉頰瘦削。線條完美,豐潤的下唇誘人獻上一吻。
墨黑的長發用布條扎住,其中幾綹掙月兌了它的同伴,彷佛有自我意識的飄晃在肩頭,一雙黑眸深邃不可見底。
「你終于回來了。」超級俊美無敵大帥男開口了,低沉、輕柔,彷如一縷微風拂過肌膚,連聲音都好听得不象話。
這是她第一次被男色眩惑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假若他能改進一下說話的語調,去掉其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暗示,一切就太完美了。
「齊磊!齊磊!親愛的弟弟!我想死你了。」麥達戲劇化的張開手臂抱過去。
回報他熱情的,是一記扎實的鐵拳,狠狠擊在他的小骯上。麥達坐倒在地上,痛得說不出話來。
「下次你再擅自跑出城,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齊磊將哥哥的身體扯直,輕柔的語氣和強硬的表情形成反比。
青蘿倒抽一口寒氣。完美男人表現出的小小不完美,將她的神智拉回現實。
「妳又是什麼鳥?」齊磊終于注意到現場尚有第三者存在。
「那架直升機是妳的?」她望望那架直升機,再望望美男子。
「是又怎樣?」他的口氣毫不友善--不過依然那麼好听。
「這樣!」
青蘿一拳揍向美男子的鼻心。
第二章
齊磊輕輕踫觸自己的鼻端。
鼻梁呈現輕微的腫脹,不過沒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的視線落在床上隆起的暗影,不速嬌客已經沉睡了三個多小時。揍他一拳後,她跟著麥達召來的女佣走了,進食、洗沐、睡覺,養回在熾日中蒸發掉的精力。
佣人征得他的同意,暫時將客人安置在他房里,乘機去整理一間干淨的客房出來。
于是,繼被她痛揍一拳後,他的床也被佔據了。
沒想到一個清弱的中國女人右鉤拳居然如此有勁道,她應該被列入「管制進出口」的名單。
齊磊坐在窗台前的沙發椅上,合上眼瞼。他等待的客人尚未抵達,時間或許夠他打個小盹。
「我沒有暴力傾向。」床上忽然飄出歉然的柔音。
齊磊張開眼楮,但沒有立刻搭腔。
「這是我第一次打斷男人鼻梁。」青蘿把背後的枕頭墊高。
窗簾垂下來,他又背對著光源,莫測高深的臉龐藏匿在暗影中,讓她瞧不真切。
「我的鼻梁沒有斷。」好半晌,終于傳來他低沉的回答。
青蘿發現,他的聲音很適合安撫受傷的小烏,前提是他沒有語含威脅的時候。方才他對哥哥講話的神態,足以讓罪大惡極的壞蛋不寒而栗。
「我從來不曾對任何人動粗過,大概是陌生的環境和溫度讓我暫時性失常吧!」她的語氣飽含歉意。
「了解。」陽光從簾隙中透入,正好投射在他的身上,將他圈成一環金色的剪影,平淡的語氣缺一之明顯的情緒。
他實在是好看得離了譜,阿拉真神太不公平了。
「宅里的工作人員向我解釋過,今天下午有一隊遇到風災的商隊將會進入沙城,你趕著回來為他們調度張羅,才會匆匆丟下我。」雖然他的態度並不熱中,青蘿仍覺得有必要解釋,否則她會良心不安。「我依然認為把弱女子丟在沙漠是很缺乏英雄氣概的行為,毆打兄弟更稱不上慈愛的表現,然而我的行為終究是太魯莽了。」
短暫的一瞬間,齊磊感到啼笑皆非。她這是在詠贊他。抑或貶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