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陸雙絲捂著唇驚呼。
「沒關系,小事一樁。」很少見到有人一身筆挺的西裝被潑濕了,還像這位大哥那麼笑呵呵的。
原來「艷光照人的美女」就是這麼回事。新搬來的鄰居先生暈陶陶遐想。
若非今天提早下班,不巧又開錯了車道,他鐵定會美錯過如此這般的美麗際遇。
適才這位大美人拎著水管為門口的柏油路灑水溫,不意踫到水管正好出了問題,無法控制突然暴出的水量,于是上天賜與他這個無巧不巧的因緣,正好經過美女的灑水範圍內……呵呵呵,畢竟不是人人都能讓美女鄰居潑到一身水的。整樁場景不啻為老天爺特地為他安排的邂逅美景。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沮喪的神色爬滿了她清艷的嬌容。「因為家里的水管壞了,我叫了半天的水電工,卻一直沒人過來理會,唉……」
她搖首輕嘆,淒絕美絕的哀怨幾乎迷暈了跑錯車道的受害者。
「不如我幫你看看。」在他能意會之前,大腦已經命令嘴巴自動獻策。「當然,我不是壞人,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張先生怎麼會是壞人呢?」天真純美的眼神柔化了她的外貌,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芳齡已屆三十一。「附近的鄰居都知道,新搬來的張先生最熱心公益了。
只是,讓您穿著西裝為我家修水管怎麼好意思呢?唉……我看還是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張先生拚命搖頭。喔!說他熱心公益,顯然大美人對他的印象極佳……兩人共進燭光晚餐情景又更真實了幾分。
「好吧!那就多謝你了。」陸雙絲快樂地嘆了口氣。「沒有男人,女人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半個小時後,經過努力不懈的奮戰,頂著一顆狼狽不堪的濕腦袋,外加一件鐵銹斑斑的絲質白襯衫,張先生滿足地廚房流理台下鑽出來。
他並未注意到,為何花園的灑水系統年久失修,結果他卻窩在廚房修繕阻塞的水管?從頭到尾,身旁不斷的加油聲、喝采聲、崇拜嘆聲哄昏了他的神智。
美女……燭光晚餐……喔!
「你們在干什麼?」冷不防地,廚房門口響地一道冷冷入骨的質問。
葉家小女兒……萌萌……放學進家門的時候,所見到的正是這副情景。
家里的水管已經把月修不好了,偏偏她們經濟拮據,遲遲不願打電話叫工人來,然後被誆一大筆修繕費。如果她沒認錯,現場的水管修理工應該是新搬來的張家大兒子。听說隔她們幾戶人家的張姓一族以「最不敦親睦鄰」的惡譽名聞陽明山一帶。
「萌萌,你回來啦!」陸雙絲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張先生很好心,自願替我們修水管呢!」
自願?
萌萌投射過去一記漠然的審視眼光。話題男主角險險被小女人寒酷如冰的視線凍傷。
張先生不自在地蠕了蠕身子。這一蠕動,冬佛把他腦中的燭光晚餐情境也釋放于空氣中,昭然若揭。
「只怕沒那麼自願吧!」萌萌撇起一冷冷的寒笑。
「呃……嗯哼!」張先生不自在地拉扯著領帶,納悶空氣為何突然稀薄了?
「呃……水管已經修好了,要不然……我先走一步?」
試探性的結尾期盼得到一點挽留。
「好呀!」陸雙絲拿起他的西裝外套,為客人穿上。
「這……這……」張先生錯愕得很。可是話已經說出來了,總不能自打嘴巴。
那……只好走人了。
他不甘心地再瞄美艷女主人一眼,立刻被嬌若春花的笑靨炫迷了神智。倘若換成平常女人,他會堅信自己被利用了。可是,她?不,天下不會有人比眼前美女更天真無辜。瞧瞧她的甜笑,瞧瞧她清澄無辜的眼,一個存心利用男人的女人決計不可能擁有如此純淨的神情。
唉!美女就是美女。
「再見。」即使大門粗率地朝著他的鼻子掩上,受害者依然被迷得暈頭轉向。
若非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女生干擾,今晚大美人一定會陪伴他共進晚餐,良宵的……
「天真」的繼母與冷漠的繼女在屋內對視一眼。
萌萌雖然不情願,仍然撇出忍俊不住的微笑。
「又騙到無辜的路人甲替你做白工了?」她盤手抱胸詢問。
「哪有?」陸雙絲扇形的長睫毛扇呀扇的。「是他自己提議的。」
沒有任何人看出她眼中的滿意和狡獪。沒有人!
只有剛返家的繼女最了解繼母大人的天性。
早在已逝的父親向兩個女兒引薦新母親那一刻,葉家最老成的萌萌就發現了。
她們眼中的陸雙絲……這個看似一腦子漿糊、天真美艷的大美人,其實一點也不簡單。
第一章
「女人,只有兩種。」
彭槐安舒適地呼出一口氣,兩只長腿高高蹺放在大理石桌上,右膝關節為了抗議主人害它過度操勞,半個小時前就開始發布酸痛特報。
人若走了霉運,被腳踏車撞到都會受重傷,這就是彭槐安的寫照。四個月前,為了躲避直通通朝他撞過來的小孩子和腳踏車,他一腳踩陷入路邊施工中的水坑,這也罷了,偏偏小娃兒的煞車失靈,盡避受害人已經陷入進退不得的窘境,仍然一古腦地撞到他身上。
為了防止腳踏車上的小家伙跌倒,他奮不顧身地撥腿跳上來救人,結果便造成了他接下來四個月的手術與復健堡作……因為他膝關節的後十字韌帶斷裂了。
「好人不一定有好報」的哲學在他身上得到充分的印證。
「哪兩種?」台灣分公司的經理黃雲隴覺得他的論調相當有趣。
「一種是能引起男人渴望的,另一種是不能的。」他張口打了個呵欠。
「敢問是什麼特殊的因由讓你發出如此巨論?」黃雲隴更感興趣了。
無論從哪個觀點來看,他的上司彭槐安都具備了受女性關愛的特質。
並非因為他的外形。事實上,彭槐安並不符合「英俊」的定義。他的眼神太銳利,別說女士,即使大男人面對他直勾勾的注目,都會產生呼吸不順暢的效應。他的鼻梁太高挺,雖然比鷹勾鼻好看一點點,整體效果依然使他的面相看起來太過嚴苛無情。
他太高,身材幾乎抽撥到一九○;他太傲,精優的才干及家世背景讓他養出一身盛氣凌人的狂狷;他的氣息太強勢,是那種在臨睡前走進小孩子房間,任何哭鬧的小朋友都會被嚇得立刻乖乖睡覺的男人。
但是,適當的時刻他懂得微笑,而他笑起來的樣子還真是該死的好看,再加上這年頭又流行怪怪壞壞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因此他硬是受到女性朋友的青睞,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莫名其妙。
所以黃雲隴只能說,每只瞎貓的一生總會踫上幾尾死耗子。
「因為我未來的老婆,彭氏家族未來的長夫人,屬于第二種類型。」他揉了揉膝關節,齜牙咧嘴地痛皺了眉頭。
「這麼糟?」黃雲隴登時同情起他未來的婚姻生活。
「還好啦。」他反倒不在意地擺擺手。「白小姐無論是家世背景或者氣質儀態,都算上上之選,比起彭家還堪稱得上是門當戶對,我對妻子的要求本來就只有這麼一點。」
若論起世界知名的兩大拍賣組織,執西方世界牛耳的公司自然非「蘇富比集團」莫屬;而在亞洲市場一枝獨秀的組織,則只能交由彭氏的「蓬勃拍賣集團」來搶佔鰲頭了。
香港的彭氏一族具有強烈的家族門第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