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彭槐安暗暗惱火,他就知道她的心忘不了紀漢揚,危急時刻一定會想起那個男人!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就不能瞧瞧身邊其他的「可用資源」嗎?
「不行。」他沉下臉來,很不爽地發出警告,「以後有問題聯絡我就好,不許你找他!」
「你?」雙絲充滿懷疑的打量他,彷佛在問……你能干什麼?
氣煞人也!他忍著氣,澆熄心頭的火苗。「別擔心,我的律師團很快就會趕到。」
「律師?」她嚇了一跳。「你找律師來做什麼?」
「發生了大規模的食物中毒事件,‘蓬勃’的律師團當然要出面了解情況。」
他反而覺得她的問題很無稽。
「你是說,你的律師要告我們?」雙絲瞪大美眸。
「我還不確定,或許沒那麼嚴重。」他特保留態度。「另外,麻煩你把‘我們’改成‘他們’,張氏夫婦才是公司負責人,即使最後必須吃上官司,也與你這個廚房二手無關。」
「亂講。我要和他們一家人共進退。」雙絲嗔他一眼。
「你別自討苦吃好不好?」
「唉!女人的義理你們男人是不會了解的。」她又搖起那根礙眼的食指,訓誡孩子似地點著他的鼻頭。「你走吧!盡避躲在你的律師團後頭,從現在起咱們就是壁壘分明的敵人了。」
「哦?」彭槐安拉出一聲又長又曖昧的質問,連那雙賊眼也壞兮兮的。「我倒覺得從今天開始,我們倆可以劃分為同一國的盟友。」
她腦中立時浮現昨宵的激情繾綣,他……他真是不害臊!她努力制止紅霞的蔓延,偏生某些人體的感受是由不得人的。
「那……那……又不代表什麼。」她清了清喉嚨。「新時代的女性,哪個不把露水姻緣當成人生必經的旅程,奉勸你不要把昨晚的事情看得太具代表性。」
「是嗎?」彭槐安懊惱的揪過她,害她顛顛倒倒地傾跌進他懷。「我卻要勸你把它看得非常具有代表性,因為我不打算讓你再有機會和其他男人發生這種‘人生必經的旅程’!」
「哎喲!」她捂著撞疼的鼻尖。
「記住!以後如果你想要,只能來找我!」
「這是警察局,我才不要在公家地盤和你討論這種不害臊的問題。」她只想把腦袋埋進土,一輩子也別抬起來。
「你……」他說得還不夠盡興,正想多告訴她幾句「偏房準則」時,走道另一端的門霍地推開,三名穿西裝打領帶、一臉專業級冰冷的男人走了過來。
「彭先生。」律師團的成員顯然很意外在走道上見到他。「您怎麼不和黃經理待在頭等我們來?」
彭槐安銳利的凝視她一眼,放她站穩身子,轉身朝休息區走去。
「進來吧!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們。」
雙絲悻悻然的揉撫著被他抓痛的臂膀。討厭的男人,一點都不溫柔,她真是視力減退了才會愛上……
慢著!她在想什麼?「愛」?別開玩笑了。
「一夜風流。」她毅力堅定的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夜風流而已,我要當一個成功的現代女性,讓女兒以我為榮,社會以我為光……」
「警局以你為棟梁。」冷不防,有人在背後替她接一句。
雙絲霍然轉身,迎上警官酷酷的表情。
「警察先生,您真有幽默感。」她馬上堆起滿臉的甜笑。
「好說。」警察伯伯听多了阿諛諂媚,早八百年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進來吧!輪到你做筆錄了。」
蜂蜜般的笑容馬上變質發餿。
「噢。」她好可憐、好委屈地低下頭,拖拉著步伐,猶如正要被行刑人綁上絞架。
「請等一下。」說時遲,那時快,適才彭槐安消失的那扇門復又推開,走出一位律師團的成員。「陳警官,您好,這是我的名片。」
一臉酷相的警官接過來,隨便瞥了一眼。
「你就是受害公司的代表律師之一?嗯,了解了。」他板著臉把名片還給對方。
「現在還沒輪到你們上場,等我們警方做完筆錄再說。」
「是這樣的,」律師咳嗽了一聲,好像遇見什麼古里古怪的奇事。「我的當事人接受警方盤詢時,有權利要求律師在場陪同。」
「我都已經告訴你,還沒輪到你們那一邊的人上場,你在跟我‘番’什麼?」
這位胖胖的中年警官非常有威嚴。
「好!」雙絲忍不住笑咪咪的在旁邊拍手鼓勵,贊佩警方公事公辦的服務態度。
這關她什麼事呀?兩個男人交換一眼。
「讓我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律師只好再清清喉嚨。「我口中的當事人是這位陸女士。」
「我?」雙絲的睫毛扇呀扇的,一臉不解與新奇。
「她?」陳警官真的很不爽了。「你有什麼問題呀?你明明代表受害公司,不是嗎?」
「是的。」律師嘆了口氣。「然而我方才接到指示,本事務所也同時代表這位陸女士。」
「你要同時擔任原告和被告的律師?」陳警官兩手盤著胸口,顯然被惹毛了。
「你別騙我不知道,全世界沒有哪個國家流行這一招的。」
「我知道。」律師先生也很無奈。「不過在上法院之前,我可以提供陸女士法律諮詢。」
陳警官沉著臉,轉而質問雙眼亮晶晶的旁觀者。「是不是你男朋友叫他來的?」
「應該是吧!」她興高采烈的回答完,才想到自己應該澄清她女性的貞譽。
「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超酷的陳警官肚子餓了,只想早早辦完,早早出去吃飯。
「您這位大律師喜歡自己打自己嘴巴,跟我無關。隨便你們,進來問口供吧!」
☆☆☆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張氏一家枯坐在店,愁眉愁眼的對望著。雙絲陪在一旁跟著出主意。
經過保險公司的訪查,食物中毒的調查報告已經出爐,事後證實是那兩桶濃醋肇的禍。不肖商人看張小弟年紀輕、經歷淺,賣給他工業用的冰醋酸。這種醋酸根本不能食用,可是成本低廉,所以有少數沒良心的店家暗中買下來,加水稀釋之後當成食用醋使用。
冰醋酸經過清水高倍的稀釋之後,吃進肚子還不至于引發太明顯的生理不適。糟糕的是,張氏夫婦在干部會議當天並不曉得道兩桶醋有問題,當然更不會想到應該用清水稀釋,所以啦!恐怖的後果發生了。
食物中毒事件一經披露,承做「蓬勃集團」員工保險的公司馬上介入,一方面處理賠事宜,一方面進行「美味便當」的訴訟。既然罪魁禍首就在身邊,保險公司沒有由要白白損失保險費,這筆帳當然非交給「美味便當」扛下來不可。
整體而言,「蓬勃」等于從這場意外淡出,目前僅剩保險公司和張氏夫婦的官司糾紛。
「我們可以叫保險公司去找那個賣醋的人啊!」雙絲眼楮一亮。
「啊代志一發生,人家早就不曉得躲到哪去了。」張萬財哭喪著臉。「這次死了啦!我一定要去坐監了啦!」
「爸……」張小弟怯怯地叫了聲。
「攏嘛是你這個猴死囝子!」張萬財火大不已。「啊你沒事去跟人家買那種什麼醋?你看,現在代志鬧得這麼大,教我跟你阿母以後怎麼做人?」
「我……我……」張小弟快哭出來了。
「老板,你不要怪他啦,小弟也是被騙的受害者。」雙絲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其實,只要保險公司願意跟我們和解,您應該不必要去坐牢。」
「怎麼和解?」張太太在旁邊擦眼淚。「保險公司的負責人有說,只要我們賠償受害人的損失,他們就可以接受庭外和解,可是……總賠償金額需要一百多萬哪!我們的錢全部投進這間便當公司,連成本都還沒賺回來,哪來的錢賠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