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女出招 第16頁

「誤會呀!天大的誤會。」素問雙手亂搖。「在下並非為了招親才上台比武的,而是……」

「別再說了。」秋靈樞吃了秤坨鐵了心。「情勢已成定局。來人呀!」

「在!」四名武師從兩側躍上擂台。

「護送這位老伯和他的朋友回府,以待三日後的成親婚宴。」

「是。」四名武師虎視眈眈地凝望他們倆。

冷汗涔涔墜下素問的太陽穴。她當然有超過兩百一十樣的伎倆可以月兌身,但向無辜百姓下迷藥違反她的原則。

這個臭仲修!他怎麼還不速速抱著她飛奔而去?

她轉頭迎向仲修逗趣的眼光,立刻明白了。這家伙為了懲罰她溜走,故意讓她深陷在通婚的泥淖里,欣賞她狼狽的模樣。

臭皇帝,瘟皇帝,竟敢讓她承受水深火熱的痛苦……

慢著!她雙眼倏地亮出希冀的閃光。皇帝?太好了!

「快來呀!大伙兒快來看哪!皇帝跑出宮了。」她倒掛在仲修肩上吆喝著。

「當今天子就在你們面前,趕快來看熱鬧喲!握個手十文錢,簽個名二十兩,快來喔!」最好立刻制造出驚人的風潮和騷動,她才能趁亂月兌身。「皇上微服出巡,一生難得看見幾回,趕快去招呼親人朋友來看呀!」皇帝?

袁州城聰明的百姓們面面相覷,然後回眸以打量白痴的眼神審視她。

當今聖上怎麼可能出現在袁州城呢!吹牛不打草稿。再扯下去,這名郎中說不定會當眾宣稱他本為女兒身。

「好啦,沒戲看了,大伙散會吧!」

「明兒還要干活呢!」

數百成千的看倌頃刻間消褪得一乾二淨,比起錢塘江的退潮更加迅捷。

素問的圓眼珠差點瞪出目眶。什……什麼?怎會形成反效果?

「喂,你們快回來!他真的是皇帝,你們一定要相信我,說謊的人會下拔舌地獄……喂!喂!」

「你很吵耶!」耳畔,仲修懶洋洋的聲調刺激著她的四肢百骸。「咱們還是乖乖回秋家作客,等著喝你的‘喜酒’吧!」

※※※

任何人踏進秋府大門,立時會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詭譎矛盾的場面。

秋府的庭廊、花院、正廳、廂房,莫不張結著鮮紅的絲帛彩帶,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每隔十步就懸出一盞,掌燈後便散放出紅艷艷的光暈。各種跡象顯示,府內近期將舉辦一場婚事,若非閨秀出閣,便是良嗣納妻,可府內的奴婢丫鬟、管家僕從卻成天揪著一副哭喪臉,彷佛新近死了人似的。

華屋後進的客房,「準新郎倌」的表情也不比僕人們好看多少。

「慘了,慘了,這下子真的慘了。」生性懂得鑽漏洞的曾大姑娘素問,終于嘗到坐困愁城的滋味。

她形同軟禁地被囚在廂房內,腳下幾乎磨穿了地氈。

奇怪,她好象與牢獄之災格外有緣,人人見了她都想限制她的行動。「你逃出皇宮十來天,心頭的要緊事辦完了沒有?」仲修怡然自得地斜倚著窗怡,笑看牽牛織女星。

「我明明是女兒身,如何能與秋家小姐成婚呢?」

「你究竟和黑炎教有什麼關系?」

「而且我必須盡速趕回師父身邊,再延宕下去會有風險的。」

「你為何識得黑炎教大法王的獨門暗器?」

「秋姑娘為何不肯見我?只要我向她說明事情的真相,她一定會放我離開的。」

「你師父想必與黑炎教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明天就是成親之日,我又不能自顧自地偷跑,讓秋姑娘在親朋好友面前成為笑柄……唉!真是麻煩!我干嘛這麼有良心呢?」

兩人又在自說自話了。

「停!」仲修不得不喝住她來來回回的踱步。

「啊?」素問拉回茫然的眼神,彷佛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過來這里。」他坐直身子,拍拍身側挪出來的空位。

仲修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無比的貴氣,讓人無法拒絕听從他的命令。

「做什麼?你能替我想出月兌身的好法子嗎?」還說呢!前天正是這家伙害她陷入泥淖的!

她懷著滿腔怨氣,挨近他體側,身上仍然穿著那一百零一套郎中袍。

「只要你將一切謎團解釋清楚,我就答應替你動腦筋。」既然已經拉近距離了,似乎沒有必要委屈兩人僵得直挺挺的。他自動調整兩人的姿勢,依照原狀斜躺回長椅上,再將她安置在自己懷中的空位。

「干嘛要你幫忙想,我就沒腦子嗎?」她白了主謀者一眼。「看在你還算有良心、願意將功贖罪的份上,我就救你一命吧!」

「什麼意思?」他納悶道。

「手伸出來。」素問從懷中掏出一盒銀針,以及一只深藍色陶質小瓶。

瞧見她的陣仗,再加上難堪的歷史教訓,仲修登時了然。

「我又中毒了?」他不由得吁出沉痛的嘆息。

「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她的臉上絲毫尋不出愧疚的神色。「這種藍蠍蠱要隔七七四十九天才會發作,在這之前則隱伏在人體內。前天我特地拿它來招呼那位鳳裕公子,誰教你中途冒出來窮攪和。」

說話間,她以銀針在他兩手手背刺劃出半寸長的血痕,指甲在陶瓶里挑出一些翠綠粉末,輕彈在他的傷口上。

「你練過五毒神掌?」肯定是他們互對的那一掌惹的禍。也罷,起碼他知曉自己中毒的原因,當個明白鬼總好過死得胡里胡涂。

「對于‘毒家’而言,五毒神掌是入門必修的功課。」她的手指在仲修腕脈上推拿,說也奇特,手背上的藥粉竟然全鑽入血痕里,猶如傷口產生吸力似的。

「佩服、佩服。」仲修發自由衷。本以為自己見識過的世面夠豐富了,但年紀輕輕的曾丫頭卻讓他增長了不少奇特見聞。「不過話說回來,你無緣無故毒了我一掌,咱們的帳可有得好算了。這樣吧!我善心大發,讓你以回答問題做為償還,從此以後,不再追究。」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她聳了聳肩。「只除去我師父恰好是黑炎教教主。」

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原來如此,你就是何古指定的教主繼位者!」俊臉上寫著無庸置疑的恍然明白。

懊死!他早該聯想到的。黑炎教繼位人失蹤的時機,與她出現在揚州的時間不謀而合;而且黑炎教中人專擅歧黃技藝或者草藥毒物的研究,她使毒的本事也精妙得讓人防不勝防。最重要的是,曾丫頭的言語中已經多次透露出蛛絲馬跡,只怪他自己沒思量清楚。

她曾提及師父委派給她一個「氣悶的任務」,因此偷溜出來玩,又說到「奉獻終身」的字眼。就他所知,黑炎教教主必須保持聖潔之身──亦即童男、童女──將教務視為子嗣和伴侶,終身不得成親嫁娶,以護衛教內的藥方機密為職志。

他怎會忽略這許多線索?都怪他先入為主的觀念,徑自認定何古的繼位者必定是男子,才疏忽了身旁人兒的可能性。

「你干嘛一臉嚇壞的表情?」她瞪了瞪眼。「難道我不配接任黑炎教教主?」

「不,呃,是……」他被滿頭霧水沖昏了推想能力。「聞人名捕描述他在揚州打探你消息的時候,當地人都和你相當熟稔,所以我一直以為……」

她應該是久居揚州的人氏,不是嗎?

「姑娘我告訴過你一百次了。」素問翻個不耐煩的白眼。「我做任何事情都會成功的,包括讓陌生人喜歡上我,與我結為朋友。我在揚州耗了好幾個月,倘若連這點好感也建立不起來,還稱得上‘成功人士’的美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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