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回休息過幾個月後她仍然打算回法國念書,不曉得又會傳出什新版的流言。
"你……真的忘了那個兔崽子?"影倩小心翼翼觀察她的反應。
"當然,憑他的條件還不足以讓我記掛這久。"她嬌慵的桃花眼透著思量的波光。"為什大家認定了我心里只有廖彥強?其實他壓根兒不符合我對'理想伴侶'的要求標準。"
"哦?那你對未來的老伴有哪些要求?"
"我想象中的男人必須頭腦聰明,最好是個專業人士;性格沉穩,甚至于老實敦厚的典型也不錯;身材高高,長相平凡──太英俊的男人我不喜歡──而且口才要鈍鈍的,才不會巧言令色的騙我。最重要的是,懂得疼老婆。"
影倩在心頭過濾符合堂妹要求的人選,結果發現──非常心驚膽膽跳的發現──她提出的條件,自己的老公張伯聖完全符合。
"以後我會幫你留心看看,說不定身旁恰好有符合你條件的'未婚男士'。"她強調最後四個字,暗暗安慰自己,幸好伯聖對她死心踏地,魂魄不至于被其它女人勾走。
"對了,堂姐,你認不認識家里出租雅房或套房的朋友?"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安身問題,回國一個多星期,這檔子要事也該合計合計了。
"為什問?"
"當然為了找地方棲身。老爸老媽移民到英國之後,那間大宅子空蕩蕩的,我可不敢一個人待著。"
"搬來我們家住好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們啦!而且這幾年來我過慣了一個人的日子,還是去外頭找?短期租約的公寓比較妥當。"
"嗯……"影倩側頭考慮片刻,突然想起同年玩伴王氏兄弟。她和他們向來交情匪淺,請他們幫忙找個臨時住房應該很容易。"听說王鑫的朋友的妻子還有幾間空公寓可以出租,我打電話幫你問問看。"
還真迂回呀!又"朋友"又"妻子"的。也罷,只要有地方住,她不挑剔。
"我贏了,我贏了,我贏了!"鵝黃色的嬌俏人影飛也似地從二樓沖下來,撲進媽媽懷里。"我贏了,老爸輸我一局。"
"你們賭什?"祥琴好奇地打量小丫頭。
"三場職棒賽。"婉兒得意地訴說。"接下來的三個星期日,老爸必須帶我去體育館看棒球賽。"
祥琴樂了,她堂姐夫最討厭鬧哄哄的球賽場合。
不到兩分鐘,樓上傳來斬釘截鐵的怒吼。
"張、影、倩!把你那個小老千女兒揪上來!"魁梧偉岸的上身伴隨著怒吼沖出二樓平台,揮舞的拳頭似乎握著某樣東西。"看看你女兒做的好事!"
張伯聖瞥見樓下的女人們不只老婆女兒,還多了一個小姨子,嚇叫一聲,又趕緊退回房里加衣服。
幾顆白玉色棋子從他的指間墜下一樓地毯。她好奇地走過去,撿起來一看──
三只紅炮!三只?
到底在哪里?
孟祥琴提著兩箱吃力的行李,佇立于黑幽幽的街頭。王鑫明明告訴她,第三個轉角直走十分鐘就到"吳氏公寓",但她走了不下二十分鐘,放眼望去只有一大片林木扶疏的社區公園,哪來的公寓建築?
從晚上八點迷路到十點,她已經快走暈頭了,偏生僻靜的鬧郊巷道連個行人也沒有,她還能找誰問去?
啊!鮑園的秋千上好象有人。
"先生,請問……"看清楚對方的面目後,她的滿腔熱血霎時冰冷下來。"小朋友,這晚了,你怎會一個人待在公園里?"
十歲左右的小男生孤伶伶坐在秋千上,來回晃蕩。
"白天不方便出來玩。"小男生回答,腿上坐著一只破破爛爛的米老鼠布偶。
"哦?"好奇怪的答案,她還以為小孩子向來在白天出外活動的。"對了,你曉不曉得十七號公寓怎走?"
"你去那里做什?"小男生回問,靈燦燦的目光反映出清朗的天星。
"我是吳小姐的新房客──"不對,她沒必要和一個陌生小表討論自己的來路。"反正我有要緊事就對了。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祥琴一時之間忘記自己比他更像只迷途羔羊。
"不用,我認得路,而且媽媽待會兒會來接我。"小男生指向樹木里的窄徑。"你從那條路走到底再左轉,就會看見十七號公寓。"
她順著小男生的指引,往前走了五、六分鐘,中古的五樓公寓矗立于眼前。巨大的門牌號貼在門口。十七號!應該是這兒沒錯。
王鑫說房東住在五樓。老天,她還得提著兩大箱重死人的行李登上五樓。
爬上第二層時,她已經累去半條命。
"不行了,再走下去一定會吐。"她倚著扶手,平撫紊亂的氣息。
只好暫時放棄行李了。留在公寓里想來不至于被偷。
她氣喘吁吁地來到三樓,一提到"鬼"字,心頭突然毛毛的。
罷才沿路走過來,附近除了這棟建築,連個左鄰右舍也罕得一見。而且整棟靜悄悄的,外觀又半新不舊的,只有五分像公寓,另外五分倒像鬼屋……哦,她打個寒顫。孟祥琴,別自己嚇自己。那個小男生明明說這兒就是吳氏公寓。
但,現在的小孩最頑皮,誰能保證他剛才說的是實話?說不定他故意引她到鬼屋來歷險呢!
"不會的,那小孩既可愛又善良,不像婉兒,一看就曉得她調皮搗蛋。"可是,一個"可愛善良"的小男孩,為什獨自在黑暗的公園里玩蕩秋千?
……
別想了,越想越害怕。她繼續往上走兩走,詭異的聲響再度回蕩于樓梯間。
"是誰?"她小心翼翼觀察上方的局勢。
仍然沒人回答。立刻見著千呼萬喚始出來的聲響制造者。
他,"應該"很高,大約可與堂姐夫的身量比擬,體格卻瘦得亂七八糟,一望而知比他的標準體重少上好幾公斤,但不到至于離譜得讓人誤以為他染上厭食癥。
大體而言,這是一具還算不怎難看的身體。但,這也是他令人提懼的原因,還有她為何用"應該"來形容他身高的緣故。
她足足愣住一分鐘,張口結舌,完全失去說話的能力。
他,只有身體,頸項上空空如也,唯剩一團看不見、模不著的空氣,甚至少了一顆鬼故事中最常听見的"雞蛋臉"。
表──故事?鬼──屋?
"啊──"放肆的尖叫響徹樓梯間。"有鬼──"
暈迷之前,最後一個念頭閃過她腦間。
為何偏偏讓她遇上這種事?
模模糊糊的,隱隱約約的,有人輕喚著……
姐姐、姐姐──
咦?
不,不是"姐姐",應該是──小姐、小姐。
你醒一醒呀,小姐,醒一醒──
醒?
"嗯……"她揉按著眼瞼,從寧靜無邊的黑暗中飄飄然回轉人間。睜開眼楮,迎上三兩只好奇的瞳眸。"我在什地方?發生了什事?你們是誰?"
回話的女人推開擋在前頭的高俊男子,圓潤可愛的隻果臉像個洋女圭女圭,看起來永遠十八歲,很難猜得出實際年齡。
"你好,我是吳語凝。我猜你就是王先生介紹來的新房客吧?我老公沈楚天和他是好朋友,所以你千萬別見外,就把我們的公寓當做自個兒的家吧!"熱心的女圭女圭臉握住她的玉手猛搖。
沈楚天,好陌生的名字……不行,她什也想不起來。她的腦子仍然昏昏沉沉的,可能因為剛才太過勞累了。
罷才?
樓梯間的奇異遭遇在兩秒鐘流回腦子里。
"鬼!有鬼!我剛才看見一個無頭鬼,就在三樓和四樓之間走來走去!"她驚慌失措地捉緊女圭女圭房東的小手,絕望地想離開這棟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