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射錯箭 第6頁

「你今晚還邀了其他客人?」他端著打蛋碗一同前去應門。

她懶得回答他,逕自拉開大門。

「你有沒有黑狗血?」門外是他的房客之一,風師叔。

「我沒養狗。」語凝以同樣嚴肅的口吻回答。

站在旁邊的沈楚天一頭露水,模不清楚情況。

這位老伯伯以為自己在演「師公收妖」嗎?他穿著一襲鮮黃色的道袍,左手握著金錢劍,右手則是兩張符咒。下顎的幾綹山羊胡像煞林正英的「一眉道人」。

「少了一味黑狗血,效果可能不太好,那支妖魔鬼怪的道行還算不錯。」風師叔顯得有些頹喪。

「哪支妖魔鬼怪?」他好奇地問,原來這棟樓當真不干淨。「是不是一個神出鬼沒的小表,抱著一支破破爛爛的米老鼠?」

那個小孩挺可愛的,但是臉色相當蒼白,或許真是個鬼魅也說不定。

「那是小路,不是小表。」語凝不耐煩地瞥他一眼。

「那不是小鹿,是個小孩。」他想了想,再補充一句︰「起碼我認為他是個小孩。」

「拜托你不要插嘴!那個孩子名叫‘小路’,是我房客的兒子。」她的問題已經夠多了,他還羅嗦個不停,氣死人!「風師叔,我覺得你一定听錯了,四B很久沒人住了,或許老鼠跑進去造窩,才會有奇怪的聲音。」

「不可能。」風師叔鄭重否決她的解釋。「老鼠的腳步不可能那麼大聲,一定是鬧鬼。你想想看,四B、‘死斃’,既死又斃,那間公寓必定是大陰之地,很容易惹來怪東西。」

沈楚天听得興味盎然。

「我們下去看看吧!」他笑咪咪地提議。有幸目睹道士捉妖,這種新鮮事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風師叔和語凝齊齊盯著他。

「這個小子是誰?」風師叔微微納罕,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語凝的神經一根根的豎起來。

「一個不重要的人。」她回頭警告性地打個暗號給他。「上回有人大膽暴露自己的身分——而且來歷和他頗相似——結果被風師叔整得很慘。」

「他是個玩棒球的?」風師叔顯然暫時遺忘收妖的要務。

他怎麼知道自己和棒球有關?沈楚天的神色融入幾抹崇敬。「對,我……」

「走走走,我們下去看看。」她連忙轉移大夥兒的注意力。沈楚天還稱不上大奸大惡之輩,這次索性救他一把,下回就靠他自己了。

「好好好,先下去看看再說!」

她的調虎離山之計成功了。

語凝凝視著兩個當仁不讓沖下樓梯的老少男人,條忽產生一種奇異而好笑的直覺——

未來的日子,有得攪和羅!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于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他怎麼知道我會打棒球?」

稍後,三人站在四B公寓門外,他壓低聲音詢問語凝。

「風師叔的道行足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掏出鑰匙開門。管他的,就讓他以為風師叔很神吧!她才不告訴他正確原因。

隨著沉厚的大門被推開,一股窒悶灰澀的空氣迎面飄浮而來。

「哇,陰風慘慘。」他湊近她耳畔毛骨悚然地說著。

她回頭嗔他一眼。

「你看,風師叔,里面什麼也沒有。」她讓開一步,讓風師叔進來。

由于久無人居的緣故,十來坪的客廳顯得淒清冷寂,空氣分子撞擊的嗡嗡聲益發清晰可聞。角落擺著三兩張棄置的舊椅。

整個空間雖然灰塵稍微厚了些,卻看不出有任何異狀。

「嗯……那股妖氣已經不見了,不過……屋里好像還留著其他‘東西’。」風師叔抬頭嗅了嗅空氣。

彷佛為了印證他的話語似的,沈楚天覺得眼角晃過一道細微卻移動迅速的黑影。那道黑影閃進其中一扇微微靠攏的門內。而後,「噠」的一聲,房門輕經掩上。

「誰?」他喝問。語凝和風師叔同時轉向聲響傳出來的方向。

「果然有問題。」風師叔猛然揮動袍袖,一柄桃木劍刷地飛出袖外,掌中的金錢劍與桃木劍在空中相交,桃木劍來個「鷂子翻身」,臨空轉變方向,直直射往那扇可疑的木門。

「唷哦!好!」沈楚天掌聲鼓勵,用力吆喝助陣。「比僵尸故事更精彩,比武打電影更好看。」

「別鬧!」

鏘!他的腦袋挨了她一記鐵沙掌。

「你打我!」他噘起嘴,委屈兮兮地瞄她。

她不理他。

「風師叔,你冷靜點!」

風師叔兩把劍舞得興起,奮力將掌中的金錢劍擲向天花板,開始運起掌法來。

「小子,舞劍算不上什麼,且看我的‘伏虎降妖掌’!」

「請!」沈楚天雙手合抱,做了一揖,眉飛色舞地觀戰起來。

風師叔呼呼揮出兩掌,掌風中含著勁力,左掌揮向右臂,右掌劃了一圓,兩掌平平推出。

「好!好個‘太極伏妖’!」他簡直樂不思蜀,巴不得多看兩招。

「下一招,‘天壇除魔’!」風師叔好久沒遇上識貨的人,今天竟然認識一個懂得欣賞他一身本事的年輕人,哪有不賣力演出的道理?「且看我掌法中的十八般變化!」

這還得了!再玩下去就變成武俠小說了!

「你、們、兩、個、給、我、住、手」她跳上一張椅子大吼。

風師叔揮出去的右臂硬生生收住勢子,沈楚天拚命拍手的聲音倏然停止,兩人一齊愕然盯住她。

「你們是來檢查門戶,還是來表演拳法的?」

「是‘掌法’。」他們同時糾正她,再互望一眼,彷佛告訴彼此︰女人!連拳法和掌法都分不清。

「我管你們掌法、拳法!到底進不進去查查看?」一根手指直直點向插著桃木劍的房門。

這兩個男人加起來比一隊小表頭更難管。

「討厭、掃興。」兩個人咕咕噥噥地收起架勢,走向房門口。

沈楚天小心翼翼推開房門,里面清清蕩蕩的,五坪大的空間別無其他長物。可是,他明明看見有個小影子竄進來。

「咦?」角落里躺著一個布偶,他拿起來檢視一番。

這……這不是剛才被他踩了一腳的米老鼠嗎?他左眼上的破洞已經補平了,肚里的棉花也塞得飽脹盈滿。可是,身上那記「NIKE」大腳印絕對出于他的「腳筆」

「是小路的女圭女圭。」語凝接了過來。「怎麼跑到這里來?小路找不到它一定很著急。」

「那個布偶……」他想搶回來。

「我拿回去還他。」布女圭女圭最後到了風師叔的袍袖里。

「等一下!」他連忙出聲喝止。

語凝和風師叔已經準備要離開了,听見他的叫聲後一齊回頭看他,看得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說什麼。

「女圭女圭……怎麼會跑呢?」太詭異了吧!

兩人互望一眼,眼中隱隱約約閃過遲疑的光芒。

「問得好,女圭女圭當然不會跑,一定是小路跑進來玩,忘記帶回去。」她的笑容開朗得不像他所認識的吳語凝。

「小路怎會有這間公寓的鑰匙?」他提出第二個疑問。

兩人再度互望一眼。

「不知道。」三個字輕輕松松將這個難題遮掩過去。

「我記得,小路明明說要把這個女圭女圭埋掉。」難道他听錯了?不可能!

「你一定听錯了。」兩人彷佛听得見他的心聲。

一個會平空消失的小孩,一支會自己亂跑的米老鼠布偶、一位武功高強的資深道士,再加上一名「頭不見了,不過身體還在」的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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