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師叔突然閃過一撇靈機。
「嘿,有了。」他笑咪咪的眼楮揪住沈公子。「既然他肯定這間公寓沒鬧鬼,干脆叫他搬進來住住看好了。」
「嘎?」這跟他想像中的情況稍微有一點出入……
「怎……怎麼可以?」語凝嚇壞了。她的問題還嫌不夠多嗎?倘若再加上他這個攪和大師,她的公寓不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才怪!「呃,我想,沈先生……他有自己的住處,可能不方便搬到我們這里來。」
「是嗎?」風師叔端詳他。
還不快說「是」,呆在那里做什麼?發白日夢哪!她焦急得想跳腳。
「這倒是沒錯啦……」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干脆將計就計吧!「可是,我的公寓正在裝修,早晚非搬出來不可。」
預謀!全是預謀!她就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我不相信你找不到地方住。」無論如何,她絕絕對對不準他搬進來。
「當然找得到!」承治替他出面說項。「我們這里不就是地方嘛!」
如果這個新房客能證實世上確有鬼魅的存在,他打算做一個「陰界和陽界之磁場效應」的實驗。
「我們以前和他一樣。」繁紅飄飄忽忽地輕吟。
「是啊!」風師叔用力點頭。「當初如果不是你收留我們,我們不也沒地方住?」
「可是,那不同啊!」他們又不像沈楚天那麼具有威脅性兼破壞力。「奇怪了,你干麼不吭聲?」她把矛頭對準他。
他應該看得出來她的排斥感,識相的人就自己打退堂鼓,不消她指名道姓。
可惜,她忘了一件事︰沈楚天向來不知道「識相」兩個字怎麼寫!
「我沒意見。」輕輕松松把大皮球踢回她面前。
由此可知,這家伙分明有預謀,不知道暗算她多久了。
「你們也很奇怪耶!吧麼非要他搬進來不可?」她只好再把炮口向著自己的房客上頭。
三個人互望一眼,瞳眸中藏著一模一樣的疑惑。
「因為只有他不肯相信這里鬧鬼呀!」他們異口同聲回答她。
「我也不信哪!」這是什麼爛理由?
「你想搬進來和他同住嗎?」繁紅不太了解她說出這番話的用意。
「好啊,好啊!」沈楚天這個始作俑者舉雙手贊成。「大家一起住也好有個照應,否則我一個人住在這里,晚上會‘害怕’的。」
才怪!
這一刻,語凝很想學小孩子坐在地上氣得哇哇叫。
「我才是這里的房東,」她試圖挽回一些主事者的尊嚴。「任何人想搬進來必須有我的許可才能算數。」
她說得夠清楚、夠明白了吧!不過,沒人听她的。
「小子,你什麼時候搬進來?」風師叔親熱地攬著他走出去。「我有幾套‘伏虎拳法’你還沒見識過。」
「越快越好,以後一定天天向您討教。」他抱以欽佩的一揖。
「沈先生,我跟你說,我那里有一些儀器,如果你以後听見任何怪聲音,一定要把它錄下來。」承治諄諄囑咐他。
「一定一定,」他拍胸脯保證。「一切包在我身上。」
「嘿!」有沒有搞錯?她才是房東咧!
「給你。」繁紅交給她一袋東西,而後飄飄若仙地跟著他們一起離去。
她愣愣站在原地發呆,自己也不知道呆了多久。
就這樣走了?沒人回頭關心她一下,對她打聲招呼?
難道,此後就真的多了一位令人頭大的煞星領著她單純可愛的房客四處作怪?
哦!不!她不能忍受,絕對不能忍受。無論如何,她非趕走他不可。
她怒氣沖沖地沖下樓去,冷不防被繁紅留下來的一包東西絆了一跤。是什麼東西呀?她今天的運氣怎麼如此之背!
她火大地打開封口,往里頭張望——
「沈、楚、天……」忿怒的叫吼貫穿整棟樓的樓梯間。
這個家伙!居然把她打包好、準備丟掉的垃圾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一個愛搗蛋的家伙也就算了,居然又是個愛搗蛋兼不倒垃圾的家伙!
不不不不不!她發誓,吳語凝的公寓里絕對容不下沈楚天!
上天為證!
第五章
上天顯然不站在她這邊。
據說曾有學者懷疑耶穌的性別,但是她肯定耶穌的性別一定和慈愛的天父一樣,因為只有男人才會幫著男人欺負她這個弱女子。
整件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昨晚,她記得自己前腳才剛踏入風師叔的公寓想趕走他,後腳卻發現所有的人都不見了,整棟公寓安靜得像鬼城。苦苦等了他們大半夜,終于盼回一堆喝得醉醺醺的大小酒鬼,東倒西歪地替他把行李搬進四B。
喝醉耶!她純潔可愛善良的房客們打從搬進來到現在,幾時喝醉過?她連他們會不會喝酒都不知道,結果姓沈的搬來頭一天就帶壞他們。
包過分的是,他仗著有眾人當靠山,又明白她不忍心違逆大家的心意,所以大刺刺地賴下來不走了。居然有人寡廉鮮恥到這等地步。
她就不相信自己趕不走他!
「吳專員,現在是上班時間,你發什麼呆?」戚振觀敲敲她的辦公室門。
人衰的時候,連想心事都會被捉到。
「對不起。」她把鼻子埋回公事堆里。
戚先生這次倒是沒和她計較,反而出奇的和顏悅色,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說,語凝哪……」他笑容可掬地走進來。
她的雞皮疙瘩一顆顆浮起來。
謗據以往的經驗,每次戚先生用柔軟的嗓音說著「我說,語凝哪」,結果通常都沒好事。
「你和沈楚天……進展得如何了?」他的眼眸完全似一位關心晚輩的老伯伯。
「我和他?」她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才瞞幾個前拜而已,戚先生怎麼會看出她和沈楚天之間有「進展」?她家沒安裝竊听器吧?「呃,還好,他住得還算舒服……」
「「煮」得還算舒服?」戚先生一頭霧水。「煮菜還有分舒不舒服的?我倒沒听過。」
「「煮」?噢對,「煮」!」原來如此,差點說溜了嘴。「我的意思是,他煮的東西吃起來很「舒服」。」天大的謊言。
「那就好,那就好。」他搓搓手,一臉撿到珍珠寶貝的垂涎樣。「呃,有一件事情麻煩你轉告沈先生。我們有一些宣傳廣告想請他出面拍攝,還有,如果可能的話,也想請他上電台講幾句話……」
「不可以!」她連想都不用想。「他很忙!」
基金會里任何需要麻煩到沈某人的事都必須由她出面關說。而目前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求」沈楚天。
「吳小姐,」戚先生的老好人表情立刻收回去。「我想你可能還搞不清楚情況。我並不是請求你,而是命令你。」
看吧!每次都這樣,軟的不成就來硬的。沒關系,她也有苦肉計。
「戚先生,我和他非親非故的,人家憑什麼答應撥出更多時間幫我。講交情嗎?若要論交情,除了烹飪課時間,我鮮少和他見面,哪來的機會培養交情?」上天原諒她善意的謊言,她只是不希望戚先生發現沈楚天住在她那里後,要求她以身相許之類的。
「你是說,你從來沒有和他約會過?」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女人,英俊迷人的沈楚天就在身旁,竟然不懂利用機會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肯定沒有。」她保證,這是實話。「我甚至不太有機會見到他。」這則是謊話。
自從認識沈楚天之後,她說謊的次數足以下十次拔舌地獄,偏偏自己又是那種說了謊之後會產生愧疚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