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會做出什麼事?
而任萍自那天沖出公司後就失蹤了,她沒再回來上班,連離職手續也是別人幫她辦的,她在忙什麼呢?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接連好幾天不見語翎,語雙決定今晚一定要等到妹妹回來。
晚上十二點多,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電單車煞車聲,語雙跑到窗口一看,只見語翎正由一輛好高好大的電單車上跳下來。
「拜拜,明天見‧」她輕快的和那一身黑的男孩說再見後,一旋身就進門了。
「姊,你還沒睡啊?」語翎很驚訝會看到她,語雙平時是十一點就寢的。
「小翎,坐下來。」語雙拍拍沙發旁的位置。「姊姊想跟你聊聊。」
「做什麼?不會又要說教吧?」語翎戒備地看著她。「我要回房念書了,明天還耍模擬考呢!」其實模擬考早在上個禮拜就結束了。
「耽誤不了幾分鐘的,你連陪姊姊聊天都不願意了嗎?」語雙溫柔的說。
「說吧!」語翎一坐下來。
「小翎,嗯……剛才有個騎電單車的男生送你回來是不是!」
「拜托,原來你要問這個。」語翎翻翻白眼,一臉受不了狀。「他只是補習班的同學,我啃書啃晚了,順路讓他送我回來的。姊,你緊張什麼啊?」
「姊只是關心你,小翎,如果你要交男朋友,姊希望你至少也以考大學為重,不然你這一年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行啦!他才不是我男朋友!憑他?」語翎撇撇嘴道︰「我杜語翎交男朋友是很有眼光的,才不會看上這種毛頭小子呢!」
「哦?小翎,哪天帶他來讓姊姊看看。」
「可以呀!NoProblem」語翎大方的說。「不過再等一陣子吧,他好忙的,常常忙得連我都見不到他。」
「小翎,你真的那麼喜歡他?」語翎這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讓語雙頗為擔心。
「OfCourse!」語翎重重的點頭。「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你……你沒和他……嗯……」語雙一顆心提得老高。
「拜托!姊!」語翎白了她一眼。「人家他很君子,很尊重我、很珍惜我的,不過……」語翎頰上頓時飛來紅雲。「他吻過我……」語翎講的是吻手指頭。
「啊?!」語雙不知是該放心還是該擔心,小翎已十八歲了,她應該不用太過緊張吧?!
「好啦!姊,你問完了吧?!我困死了。」語翎打了一個大呵欠後,又賊兮兮的盯著她,「你呢?姊,熱戀的感覺怎麼樣?」
語雙一張俏臉立刻通紅。「你……你說什麼?」
「少裝啦!我早就知道了。」語翎眨眨大眼楮。「每天晚上十點半固定的情人熱線,听管理處的阿伯說早上還有人來接你上班。你的一舉一動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人家,『我是熱戀中的人』啦!啊!姊,你這個冰山美人這次怎麼會心動的?那駱風哥呢?他怎麼辦?」
「別胡說了,駱風他——」語雙搖搖頭。「我跟他是完全不可能的,現在我終於看清了。」奇怪,她現在提起駱風已不再像以前般的難過,楊少懷溫柔包容的愛早把她的心佔得滿滿的。
「嘖嘖!愛情的魔力可真大,這麼快就讓你忘了駱風哥哥了。想當年姊為了駱大哥,可真是把眼楮長在頭頂上,對所有追求者全都不屑—顧呢!看來你這個『他』呀,一定是魅力銳不可當!宇宙無敵超級一級棒大哥!三兩下就把我姊電得暈頭轉向了!」
「小翎!」語雙舉起抱枕。
「好好,我不說,不說。」語翎吐吐舌頭站起來。「我這討人厭的乖乖回房睡覺了!對了,姊——」她停下來說︰「明天我要搭晚上的火車回花蓮一趟。」
「你不是上個禮拜天才回去嗎?」這小丫頭幾時這麼想家了?
「沒辦法啊!活該要多跑一趟。」語翎攤攤手。「我上次回家把一疊很重要的數學講義放在家裏忘了帶回來,本來要請媽媽幫我寄來的,但打了奸幾天電話都沒人接,後來打去阿姨家,才知道媽去台東看爸了,我只好自己回去拿了!」
「媽去台東看爸?」語雙大驚,這……這可是十年以來第—遭,大新聞呢!
「我也嚇得下巴掉下來了!」語翎做個鬼臉。「別太驚訝,常言道,人老了也許會轉性的!還是——天象異常!」她一溜煙的躲進房裏。
這丫頭!語雙搖搖頭。媽跑去找爸了?這可是她作夢都想不到的。她從沒看過比爸媽更奇怪的夫妻,明明深深的關心對方,卻又莫名其妙的分居近十年?
無論如何,這總是一件好事吧!語雙浮起微笑。
語翎鎖住房門,小心翼翼的自床墊下取出一個信封。這是楊少懷前天給她的薪水,語翎極珍惜的捧著它,她一張也沒花掉,知道再過幾天就是楊少懷的生日了,她要買一樣最特別的禮物來送他。
第六章
台東林場
石幾上的兩懷清茶已冷了,冷薔靜靜的凝視著遠方的暮靄蒼嵐,她已和丈夫杜雋逸對坐一下午了。
「怎麼了?」杜雋逸起身為她換了懷熱茶,微笑地望著妻子。「來找我卻一句話也不說?」他平靜的外表下此刻卻波濤洶涌著︰心愛妻子的突然來訪令他欣喜若狂。
「並不特別想說些什麼。」冷薔緩緩開口,聲調仍似吳儂軟語的少女一般。「只是……想來陪陪你,只要能陪著你就好。」冷薔垂下眼瞼。
杜雋逸心下一震,這句話他已經等了太多年了,
「逸,」冷薔如琥珀般的美眸凝視著他。「搬回家住吧!」
他的手抖了一下,茶潑出來了,雋逸調開視線望著遠方。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住到山上來?當年你要來山上獨居時,我一句話也沒說。」冷薔幽幽地嘆口氣,「也許你是討厭我,無法再和我共同生活……」
「不許你這麼說!」杜雋逸顯現出少有的激動。「我討厭你?薔,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分居對你、對我而言部是一件好事!我不願看你受苦。」
「看我受苦?這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想听?」杜雋逸慢慢地說。
「說出來,逸,」冷薔緊緊注視著他。「我要知道十年來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杜雋逸沉默良久後,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你不快樂!薔,跟我做了二十三年的夫妻,你一點都不快樂。我深愛你,你所有細微的心思全看在我眼裏、心裏。或許是和我在一起生活,你精神上的壓力太大,我知道你努力想成為一個好妻子,但你的心從來沒有在我身上……我知道當年你肯嫁給我是逼不得已,並非自願的——」
「我……」
「別打斷我,」他比了個手勢,阻止冷薔的辯駁。「讓我一次說出來。我是多麼珍惜你,
薔,我多想與你相守這一輩子!只要一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你原本就不屬於我……而且你跟我在一起太苦,看到我,你就會想起最不願記住的事,你一直以為我的存在是在提醒你那件事情』,但不是這樣的,薔,」杜雋逸瘖道︰「你可能永遠不會明白,我從來沒在意過『那件事』……算了,」他長嘆一口氣,「現在還說這個都太多余了,你回花蓮我仍住在這裏,或者——」他低聲說︰「你要離婚,我都答應你。不怨你、不恨你、更不怪你,只要你覺得怎樣做比較快樂,好嗎?」
「不要說了!」冷薔猛烈搖頭,臉上早已布滿淚痕。「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來不是想听這個的。你不想見我,我立刻回花蓮去,再也不會來打擾你!」語畢,她轉身就往外沖,「薔!」杜雋逸迅速捉住她,眼底滿是憐惜、心痛,及濃烈得令人窒息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