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了解,你永遠不會了解我的感受,」語雙滿眼蓄著悲痛的淚水,「算我求求你——少懷,算我求你,請你走,請你放過我吧……」她泣不成聲道︰「我不夠堅強,不夠勇敢,我沒有辦法再和你一起生活,它會提醒我最痛苦的的記憶︰我更沒有辦法去認一個害過我媽的人當婆婆,這太苦了。少懷,我真的累了、倦了,一開始就是錯,我根本不該愛上你的……請你放了我吧,我快崩潰了……把我徹徹底底的忘了,讓我平靜的過自己的生活吧!」
楊少懷的心是徹底的碎了、裂了……他最心愛的女孩居然哭著求他「放」了她,離開她,告訴他他的出現只會增加她精神上的痛苦……他還有什麼好說的?還有什麼可以挽回的?
他像絕望的野獸般粗魯的捧起語雙的臉,在她來不及反抗前狠狠的封住她的唇,他灼熱懾人的吻不再令她心神蕩漾,而她柔女敕如花瓣的唇也不再甜蜜柔軟,盡避兩人忘形相擁的熱吻,但交織在兩人之間的竟是深深的悲哀和重重的絕望。他像個即將赴刑場的囚犯般,瘋扛的吸吮她的唇,直到一陣熱熱的東西驚醒了語雙——少懷在流淚,少懷在哭!
「少懷……」語雙心如刀割。不要,不要,這顆心已經禁不起任何的痛了。
他把語雙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我愛你!」他紅著雙眼沙啞地說︰「永永遠遠愛你!等你一輩子!你永遠在我這裏——」他指指自己的心,「我割舍不了,就算你仍不要我,但我永遠等你,我等著有一天,有一個愛笑、愛鬧、愛哭的女孩,一個笑容變化有三千六百種的女孩再來找我的心,把我這顆碎掉的心再拼湊起來……」
語雙的淚水已無法抑制的奔流。
「再問你一次,」他目光灼灼的逼視她,「真的不要我?」
語雙無言的別過臉,緊咬著唇,良久才幽幽的說︰「對不起……」
罷了罷了!楊少懷絕望而僵硬的站起來,行尸走肉般的走到門口,拉開那扇全世界最沉重的木門——
他已經被判死刑了!
任萍舒服的轉個身,溫暖的晨光已進來喚醒她了。奇怪,這兩天和駱風滿谷的亂跑後特別好睡,一覺香香甜甜的睡到天亮,連半夜常有的莫名心悸也不藥而愈了。她起床用清涼的泉水潑醒自己,一出林場就看到閃耀著滿身陽光的駱風。
「咦,你在干嗎啊?」她看到駱風正拿著鋤頭。
「翻土啊!明年春天要播種了。來,你來試試看。」駱風拿把鋤頭給她,「啊?我不會!」
「不會?擠牛女乃你一學就會,這麼簡單的事你一定會的。來,先喝懷你最愛的牛女乃,」駱風遞了杯五百CC又香又濃的現擠牛女乃給她,「我再來教你怎麼做。」
駱風細心的教她,任萍脂粉末施的臉上泛起健康的紅暈,上一次親手撥開這些泥士,嗅聞它的芳香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任萍驚異的發現自己竟喜歡上這些事情,更驚訝自己竟會主動的多留在山上兩天,她不是被駱風「強綁」上來的嗎?
今天一定要回去了,她提醒自己,再不回去的話,乾媽會以為她跟人家跑了,更何況——我是來找楊少懷回去結婚的,可不是來會舊情人的!
「駱風,」她艱澀的開口,「我……我要回去了。」
「這麼快啊?」駱風燦如朝陽的臉上爽朗的笑著,「明天就要翻過這個山頭,去深山裏采野莓來做果醬呢!野莓又大又甜很好吃的,真可惜你不能去。好吧,你去洗洗手收拾一下,我送你下去!」
駱風擦擦牛仔褲上的泥巴,邊走邊向另一名年輕人喊道︰「小董,吉普車待會兒借一下。」
「沒問題!」小董揚聲說︰「駱仔,晚上的嘉年華會你去不去啊?」他擠擠眼楮。
「去!去!這麼好的機會當然去!」駱風哈哈大笑,笑聲無比的雀躍。
嘉年華會?那是什麼?駱風居然沒有留我?任萍呆呆的看著駱風,愈想愈氣,她原本以為駱風會求她留下來,至少來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十八相送,想不到他居然一口答應了?
神經病,你管駱風的反應!你不是為楊少懷而來嗎?任萍暗罵自己。
「任小姐要回去了啊?要再來啊!」
「入冬就有更多的野味吃了,一定要再來啊!」
「來來來,這箱水果你帶回去,很甜的……」
林場的人情味真是單純而濃郁,面對這一張張誠摯淳樸的臉,任萍競有絲依依不舍,她不禁眷戀的環視這世外桃源般的仙境。
「走吧!」駱風乾脆俐落的幫她把水果抬到車上,對小董大喊︰「我下午前回來,等我去嘉年華會!」
任萍不是滋味的跟著上車,看著駱風一路心情愉快的哼著山歌,—點感傷的氣氛都沒有!
「嗯……嘉年華會……是什麼啊?」忍了半天她終於問。
「哦,入冬前林場最大的盛事嘛!邀請山腳下那些鄉公所、衛生所所有未婚小姐來辦舞會聯誼啊!給我們這群王老五多制造一些機會。」駱風神采飛揚的回答,一派不勝期侍狀。
任萍不答腔了,半天才又開口︰「駱風,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繼續留在這片我最喜歡的林場啊!杜園長說再過幾年他退休後要交給我負責呢!我一定會把它開墾得更漂亮、更迷人!」
「真的?那很好啊!」經過了兩天的山居洗禮,任萍說這句話可是肺腑之言了。
「好什麼,你又不嫁給我。」駱風笑著瞟她一眼。.
嫁給你,任萍心裹開始九彎十八拐了。不會吧,我應該嫁給像楊少懷那種「門當戶對」的人啊!
「我不嫁給你,你自己也會去找一個農場女主人的!」任萍試探他。
「女主人?」駱風哈哈大笑,「找好了,在那裏——」他指著山坡上一頭體態豐滿健美的大母牛,「正點吧!『她』的芳名叫娜娜瑪蓮!」
任萍瞪著他,卻忍俊不住地大笑,在笑聲中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已經好多年沒有在男人面前無拘無束、不顧形象的開懷大笑了,這種感覺似乎在她離開駱風後就不曾再有過了。
想不到駱風又補上一句︰「女主人還是會找一個的,鄉公所的小玉對我不錯!『出外人不揀吃』!大家四四六六就這麼辦了吧。」
人有時候的確是有點「犯賤」的,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真要放棄這個曾對自己呵護備至、百依百順,而且只等自己回頭的男人——任萍心裏可又開始左右擺蕩、不停地琢磨了。
駱風一路說說笑笑的把她送到花蓮的酒店,幫她搬下水果,然後莫測高深地瞅著她,「有空再來玩啊!拜拜!」一跳上吉普車就跑了。
「喂——」
任萍呆在原地。怎麼就這樣啊?也不多看我兩眼……
杜雋逸輕輕的把門開了一條縫,「咦,你沒睡嗎?」他看冷薔已坐起來了。
「剛剛睡了一會兒。」冷薔臉上仍有些蒼白,「雋逸,這麼多天了,你不回林場沒關系嗎?」
「不回去了!」杜雋逸溫柔的幫妻子拉拉被角,「我要永遠留在這裏陪你,除非你肯跟我回林場,否則我就回去辦理退休,永遠留在花蓮陪你。薔,」他輕握她的手,「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讓你一個人住在這的,從現在開始我要加倍的補償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冷薔眼眶一熱,「你……你真的願意再搬回來和我一起生活?」
「傻瓜,」杜雋逸的大手擁住冷薔,「你是我的妻子,生生世世的妻,我們還有好多好長的日子要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