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閑為了不使刺客話題繼續下去,便佯裝一臉的困意,猛打著呵欠,嘴上直嚷嚷︰「好困、好困。」
岳楚雲也沒多心,只當她是真的困了,他笑了笑要她好好休息,然後讓出軍帳,騎馬到營區四處巡視去。
閑閑一等他離去,立刻坐直身子,長吁短嘆了起來。
「你還好吧?」風野趁著看守軍帳的士兵打盹時,偷溜進軍帳。
「我一點也不好,煩死了;為了蒼龍杯,離鄉背井不說,還把自己弄得像過街老鼠似的,陷入人人得而誅之的窘境。你說我怎麼會覺得好?」閑閑垮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
「你認為剛才的刺客是沖著你來的?」風野還搞不清楚狀況,以為事有巧合。
「除了蒼龍杯之外,我不認為我的命這麼值錢。那些人已經追到薊州來了,下手是遲早的事;其實如果他們不是這麼逼人太甚的話,蒼龍杯交給他們也就是了,帶它在身邊也挺礙手礙腳的。」她幾度想把蒼龍杯拱手讓出,又怕他們既要杯子也要她的命。
「這樣好嗎?你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到底有幾方人馬想奪蒼龍杯,如果打發了一方,卻搞不定另一方,你哪來那麼多蒼龍杯好給人家?」風野認為最好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向岳將軍全盤托出,一定有法子可以擺平。
「什麼都好啦!就是別叫我向岳將軍承認我是那個竊杯女。」閑閑有口難言,風野根本不能體會她的痛苦與為難之處。
「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回開封後,你待在將軍府里可能會安全些。」風野搖搖頭,離開了軍帳。
岳楚雲遠遠地瞧見了這一幕,心里酸醋味十足又不便發作,因為自己根本沒有立場。他憑什麼干涉?風野和閑閑是青梅竹馬,閑閑受了驚嚇,他的好言安慰也是應該;可是每次一見到他們兩人親昵地說笑,他的心頭就仿佛針刺般難受。
看來他得加快示愛的步伐,不能再做悶葫蘆了,免得佳人被他人捷足先登。
☆☆☆
將軍府
「這花好美,是什麼花啊?」閑閑信手輕拈一抹馨香。
才到將軍府不過三日,閑閑和楚君已成了莫逆之交。更夸張的是,她發現風野對楚君似乎挺有意思的,讓她不禁感嘆︰百步之內,必有芳草。
當初在薊州時,風野對她情深意濃的模樣,想來離今好遠。
「這花是萱草,民間有個有趣的傳說,婦女懷孕時,在胸前插上一枝萱草花就會生男孩,所以人們又稱它為‘宜男’。萱草花又有另一個名字叫忘憂,有的直立如林,有的似花蝴蝶飛舞。」楚君算是養在深閨的嫻秀女子,對于蒔花弄卉自有一番研究。
說起園里的花卉植物,楚君真是如數家珍,介紹起萱草,還不忘吟上一段蘇軾的名句︰「萱草雖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亂葉中,一一勞心插。」
「好個亭亭亂葉中,一一勞心插。楚君,你真是了得,刺繡、女紅樣樣精通,再加上對花卉的愛好與了解,真是蕙質蘭心;誰要是娶了你,真是他的好福氣。」
閑閑最是欣賞像楚君這般宜室宜家的女子,渾身上下皆有她所不及的優點,光是她端坐在繡房里繡花的耐性及功力,就夠閑閑佩服的。
若是風野能夠得到如此靈秀女子的青睞,真是不枉此生。一會兒見著風野的面,一定要好好鼓勵他莫錯失良機,好早日贏得佳人的心。
「閑閑才是楚君所佩服的對象。听大哥說,在薊州時多虧你三番兩次出手相救,否則我今日恐怕無法再見著大哥呢!」楚君在與大哥的閑談中得知這些事,而且也發現大哥談起這位閑閑姑娘時,那種神采有別于以往;她的心里自是明白得很,閑閑在大哥心中的地位一定不同,所以也就相對地對閑閑更加熱絡。
然而幾日相處下來兩人說了許多貼心話,楚君也發現閑閑愛笑、愛瘋的性格,輕松、幽默的人生觀,于是更喜歡和她接近,甚至更進一步盼望她能做自己的嫂子。
因為這麼一來,將軍府一定可以歡笑聲不斷,時時就好像沐浴春風里。
閑閑听到有人贊美她,很是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的行為里摻雜了兒女私情,卻被人一而再地頌揚,怪心虛的。「別提那些事了,怪不好意思的。岳將軍盡忠地為國為民,有機會為他做件事也是應該的。」
此時,前廳傳來嚷嚷吆喝的聲音,尖銳的女聲,嬌滴滴的;毋庸置疑,當然是閑閑的頭號情敵——花蕊公主是也。
「你就是關閑閑?」花蕊公主來到閑閑面前仔細地打量著她,趁機評估自己勝過她幾分姿色。
在花蕊公主的想法里,情愛的世界就是以姿色取勝的世界,誰站上花魁的位置,誰就能讓愛火點燃,纏綿難舍。
岳楚雲是她私心想獨佔的惟一所愛之人,一听他由邊境調回開封,早就想到將軍府來拜訪,再加上小太監回報說與岳將軍同行者尚有一名妙齡女子,這怎不急煞了她?
「是啊!請教姑娘怎會認得我?」面對花蕊公主,閑閑明知故問。其實早在那元宵花月夜,她就曾見過公主一面。那天,公主望著英俊威武的岳楚雲,恨不得一口把他給吞了的表情昭然若揭,她豈會不明白花蕊公主今日來將軍府是別有用心。
「放肆!有眼無珠,見了公主還不行大禮。」一旁隨侍在公主身邊的宮女大聲喝道,一副狗仗人勢、盛氣凌人的模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閑閑不想讓岳楚雲難做人,她只得打躬作揖,只差沒跪下。
花蕊公主滿足虛榮心後,臉上有了好臉色,「岳將軍乃大宋的名將,非池中之物、泛泛之輩,配得上我一朝公主的身份地位,我不希望有人妨礙他的前途。」這樣的表達再明顯不過了,擺明不要有人搶了她的心上人。
「公主所言,小女子不甚明白。」閑閑希望花蕊公主說話不要拐彎抹角的。
「呵!想也知道,同你這等俗人說話一定得費一番工夫,不過我也沒有時間同你在這兒瞎耗著;總之雲哥哥會是我花蕊的駙馬爺,你莫同我爭。當然,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花蕊公主走到一叢牡丹花旁,摘下其中一朵開得最燦爛的,拿至她眼前一晃。
她低吟道︰「傾國傾城姿容別,枝枝濃艷壓眾芳。誰道群花如錦繡,笑舞東風滿園放。我是大宋的牡丹花,你充其量不過是朵垂絲海棠。我這麼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花蕊公主對自己的姿色頗為自負,自詡為國色天香的牡丹花。
花蕊算得上是才女了,繞了一大圈,又是暗喻、又是吟詩,把自己的情思弄得深情款款又不失公主該有的氣質。
就在花蕊公主暢述牡丹花與垂絲海棠差異之際,岳楚雲恰巧由府外進入院里。
「雲哥哥,你好忙哦!我明日進宮要父王別讓你這麼忙。」眼尖的花蕊見到岳楚雲,立刻雲哥哥長、雲哥哥短地叫著。
眼見花蕊公主一見到心上人,態度一轉,整個人立刻像個糖人兒似的。閑閑撇撇嘴,心里好不是滋味,可是又不便發作,誰教她不是什麼閑閑公主來著,只配做一朵垂絲海棠花。
「公主莫為末將擔心,為了區區小事驚擾聖駕,恐有不妥。」他雖是對著花蕊公主說話,但心里懸念的卻是閑閑,她們剛剛的對話他听見了,他擔心花蕊公主以垂絲海棠來形容閑閑,恐怕已經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