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家事業心不要這麼大。」鐘行勸她。
「這是我的心願,我要把水葉軒的名號在江南七省全打響。」
「打響水葉軒名號是一回事,和徹兒成親是另外一回事,這不妨礙的。」
「有了丈夫和孩子之後我會分心的,不能全神貫注發展涮羊肉的事業,所以暫時不考慮定下來。」
「讓徹兒幫你忙如何?他也很有生意頭腦的。」為了讓童水葉成為他鐘行的兒媳婦,他不惜將兒子推上第一線。
「這怎麼行?大清邊防還需要鐘大哥呢!」
「大清人才濟濟,不差我兒一人。可你不同,咱們鐘家也不同,徹兒一定要早點娶妻不可,我想抱孫子想瘋了,我現在就只有徹兒一個孩子,不指望他能指望誰?」
好沉重的壓力啊!壓得童水葉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鐘伯伯……」
「鐘伯伯想听的是你叫我一聲爹,不知能否如願呢?」鐘行一笑。
「水葉早已將鐘伯伯當作爹一樣看待,如果鐘伯伯不嫌棄,水葉可以認鐘伯伯為干爹,就像從前一樣喚您為爹爹。」
八年前,沒發生那件事之前,童水葉是喊鐘行爹爹;發生那件事之後,她改了口,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不再有那份權利了。
「我高興都來不及,豈會嫌你?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和徹兒共結連理。」
「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好嗎?」她咬了咬下唇。
「徹兒他娘由我來說服,她會同意的。」
童水葉搖了搖頭,「大娘恨死我了,恐怕這一生就是這樣了,要她同意比登天還難。」
「胡說!」
「伯伯別勸我了,我真的都明白。」
鐘夫人對著她時,臉色沒有一次是好看的,她也已經習慣了。
***
天上的月兒像玉盤似的,又亮又圓。
是十五了吧!童水葉想著。她坐在月下雙手合十,閉上美眸,絕美端秀的面容在潔白的月光下顯得更美上幾分。
美人與月光,渾然天成似一幅晝作,鐘徹不想打擾她,更不想在美麗的月光下和她吵架。
可他不得不來,有些事他必須要弄明白,也必須要她弄明白。
「童水葉。」他輕喊。
她驚了下,睜開眼,皺了皺眉。「有事嗎?」
「沒事自然不會出現在這里。」
「我要睡了,有事明天到木葉軒再談。」她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她想躲他,她從來不想招惹他—可為什麼他又要來惹她?
「我爹今天同你談了些什麼?」鐘徹冷淡的口氣令人心畏。
童水葉頓時呆住。「沒什麼。」
「你真是厲害;以退為進,先是告訴我爹你不想嫁給我,後來又說想認他做干爹,你的居心真是陰險,城府如此深沉。」
她瞥了鐘徹一眼,「我見鐘伯伯如此誠心,不忍心傷害他,所以月兌口而出。」
他厲聲指控︰「你怕傷了我爹,那我娘呢?她的心誰來安慰?」
「鐘夫人恨我,我比你更清楚,這幾年來我一直試著彌補,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好像都不夠似的。」她是誠心誠意地想取得他們的諒解,可惜成效不彰。
「你如何彌補?你的彌補就是不停地接受我爹的好處,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出更多事端,讓我娘傷心。」
「那是因為……」因為她無法對好心的鐘伯伯說出不字。她默默地想著,揚起臉龐,「因為我也很想有個疼愛我的爹。」
「他不是你爹。」
「我明白。」他再三的提醒宛如利刃,直刺她的心坎。
「所以你一直利用這份關愛,做著人人稱頌的善事。童水葉,我看透了你。」
她的眼眶霎時泛起水霧,若非因為深夜,恐怕鐘徹一定看得一清二楚吧!
「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只要你離我們鐘家的人遠一點,沒有你,我們會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他揚聲嘶吼。
「對不起。」她再次嗚咽地道。
「我說過,我不要你道歉,請你死了這條心,我是不會娶你的。」
她的心仿佛被人用力撕扯。「我明白,一直都明白。」
鐘徹劍眉一挑,「你真的明白?」
童水葉別過頭,對天發誓︰「如果我敢對你有一絲非分之想,罰我下十八層地獄。」
這是多麼重的誓言呀!她下了承諾,自然得極力控制自己的心。
「不要忘了你今天的承諾。」他的俊目狠狠地瞪視著她。
「我不會忘記的,而且我並沒有答應鐘伯伯什麼,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
鐘徹突然一把拽住她,警告道︰「我娘再也受不了任何打擊了,要我娶你,不啻是要我娘的命。」
她默然無語,卻掩不住眸里一絲淡淡的紛亂。
「為什麼不說話?」他粗魯地逼問。
「不知道要說什麼,面對你,好像說什麼都是錯的。」她的臉上透露出悲哀的神色。
「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最受不了裝可憐的女人,你只要履行自己今天說的話,我絕不會為難你。」
「我會努力去做,鐘伯伯要是再提起成親的事,我一定會更明確地回絕他。」她能做的只有這樣了。
「童水葉,你剛才哭了嗎?」鐘徹突如其來地問道。
她一愣,「什麼?」
「我瞧你眼里像是有淚光,你哭了。」他的口吻好似在諷刺。
「我……」
「你是應該哭,自從艾兒因你而送命之後,你就已經沒有笑的權利了。」
鐘徹冷冷的話語更加重童水葉的罪惡感。他總是有這個本事,隨便一句話,就能令她容色蒼白,悲從中來。
「謝謝你的指教。」她咬緊下唇,不讓哽咽聲逸出口。
***
對于許願草,章蘭希有一種不輕言放棄的雄心壯志。
「水葉,陪我去找許願草,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曉得哪里可以找到許願草。」
正在撥著算盤珠子的童水葉,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章蘭希。
「你真的非找到許願草不可?」
「沒錯,笑姑她們太過分了!騙我世上沒有許願草,我就是要摘一株去向她們示威。」她就是一口氣咽不下,不找到許願草誓不為人。
「你說的另外一個人是誰?」
「花姑。」
「花姑和笑姑、香姑姐妹是不是也有關系?」
「沒錯,花姑是她們倆的妹妹,排行老三,和另外兩人一向不對盤,長年形同陌路。」
「花姑未必肯告訴我們許願草的下落。」
「我會將香姑和笑姑拒絕咱們的事說給花姑听,她們有過節,一定會對彼此不以為然,反正制造她們之間的矛盾就對了。」攻心為上嘛!
「花姑會這麼容易上當嗎?」
「只好試試看。水葉,求求你啦,陪我去一趟,只要得到許願草,你的問題可以解決,我的問題也可以解決。」章蘭希躍躍欲試。
拗不過章蘭希的請求,童水葉勉為其難地同意。
***
花姑不同于她的另外兩位姐妹住在幽靜的淨湖邊,她選擇住在鬧街上。
「這里就是花姑的家了。」章蘭希敲了敲門,「花姑在家嗎?」
一連敲了七八聲,就是不見有人來應門。
「大概是出去了,花姑很愛漂亮,我娘說她最喜歡穿花花綠綠的衣裳了。」
兩人正欲離去,身後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尖銳的女人聲音響起︰「誰找我啊?」
兩人立刻轉身。
「花姑嗎?是我們找你。」章蘭希眼眸含笑地道。
「找我什麼事?我正在睡午覺呢!」
花姑穿了一身紫花衫,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幾歲,比她兩位姐姐都漂亮幾分。
「不好意思,我們來得不是時候。」童水葉連聲道歉。
「沒關系,我最喜歡和美女聊天了,你們進來坐吧,咱們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