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不是很在乎 第16頁

他懷疑她的心里早已住著一個人,除了給了那人愛以外還給了他生命。雖然她不說不談,但由她的畫里,隱約可以嗅出一絲端倪。

三十七歲,單身、規矩、儒雅。他不知道在她的眼里,自己是個怎樣的男人。

她總是對他客客氣氣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踢傷他似的,但她卻不怕他,他奇怪著,為何她會如此放心他。

下午,他听見樓下的關門聲——她出去了。

第六章

範府

李嫂一早敲了範拓蕪的房門,他的懷里躺著夜總會新來的瑪丹娜,急急的敲門聲伴隨著李嫂特有的渾厚中音。

他開了門。

李嫂一臉的微慍。從牆角抱了一幅畫往他懷里塞,「喏!這是薛小姐她的畫,你要我買一幅,我也不會挑,總覺得每一幅都很美,以後這種事你自個兒去做;真是搞不懂你,拓蕪少爺,你明明心里想著的是薛小姐,偏偏又弄個妖女回家。」李嫂嘟噥著。

「喂!喂!我發現很難找到一個你會滿意、停止批評的對象。又詩嘛,你嫌人家富家千金難伺候;瑪丹娜呢,你又說人家是妖女,好在你沒有兒子,否則,做你的媳婦一定要是上輩子燒了好香的女人,才能過五關斬六將,讓你百看百不厭。」在拓蕪眼里,他早已當李嫂夫婦是一家人了,所以說起話來彼此的分際不是那麼明顯。

「才怪,我就覺得薛小姐她人很好,不只是長得漂亮,對小孩又有耐心,而且我打包票她會是個好妻子,是你不懂得把握機會;現在可好了,薛小姐已經被畫廊的老板追跑了。」李嫂意有所指。

「畫廊老板?哪個畫廊老板?」不可能是劉長生,老劉知道他對薛佛有意思,他不可能想以他為情敵,何況他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是哪個畫廊呢?

「就是出錢讓薛小姐開畫展的老板啊,那天我去看畫時那人也在場,說什麼畫展之後薛小姐就要住在他家了,這不是被他追走了是什麼?唉!好機會不知道把握哦!」李嫂嘀嘀咕咕地邊說邊下樓,她真是搞不懂現在的年輕男女談情說愛的方式,遮遮掩掩地做什麼?

範拓蕪緩緩地拿起李嫂留下的畫,正好就是那幅金瓜石的雲和他,是李嫂挑的還是她刻意要李嫂帶回來的?

他的身後突然揚起瑪丹娜的聲音。

「拓蕪,你站在門口和誰說話說得這麼起勁?誰送來的畫呀?這畫里頭的人是你嗎?」她大驚小敝地嚷叫。

「進去把衣服穿上,早點回去休息吧,晚上海之朝露見,還有,以後不論在夜總會或是在其他地方,請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叫我範老板,我的名字不在你我的對話里。」

「好吧,就叫你範老板吧,今天晚上我會注意這個細節的。」她以為還有今晚、明晚、無數個的夜晚。

「今晚你不會在這里,我不再需要你了。」他冷酷地說。

這就是他對女人的態度。

李嫂說薛佛住到春水畫廊蔣暮槐的家里去了,他不相信她會作賤自己的身體去交換物質的享受。但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去相信。

沖了冷水澡,他不打算回頭睡回籠覺,因為睡不著,把畫收藏在他的袖珍古董間里,上了鎖。

***

到車庫駛出了朋馳,準備讓陽光照耀他微寒的心。今天不是假日,街上少有嬉戲悠閑的人,多半是有工作在身的忙碌都市人。

有一個身影倏地吸引了他的目光,是她,獨自一人。怎會有如此的偶然?她正朝他車行的方向迎面走來,似有急事,他隨意路邊停車,顧不得被拖吊開罰單,他大咧咧地立在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她一見是他,反應激烈地往來處奔去,好像做了虧心事怕他知道。

當然是做了虧心事噦,蔣暮槐是她的金主。

他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所以只追了幾步就拉住了她。她用力想甩開他。

「別白費力氣了,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隨我上車——你自己用走的;二還是隨我上車——我用扛的。」他耍無賴流氓地說。

在大庭廣眾之下,他說要把她像押寨夫人似的扛進他的朋馳里?他不要做人,她可還要做人呢!只得乖乖無奈地選了第一個方式——走的進車里。

才鑽進車內,他立刻鎖上安全鎖,車子立刻啟動,不等她抗議,唉!就算來得及抗議也是白費氣力,他根本不會听她的。

她聰明地閉上嘴,這是高明談判術里所教的一步招術,談判時誰是先開口的人不論立場有多堅定,大都會是輸家。

他走的是濱海公路,想來他要載她去金瓜石。

去金瓜石做什麼?

算了,還是別多此一舉吧,到了目的地,他自然會說,果然——

「你讓蔣暮槐包養你,為什麼?」一停車他按下車窗劈頭就問。

她雙臂交握于胸前傾側身看著他,被他如此的臆測所傷害。包養?多麼沉重的字眼,也是多羞辱人的字眼,所以她也準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挑挑眉學他冷酷的口氣說︰「是的,我是被人包養了,這有什麼了不得的嗎?你喜歡包養女人不是嗎?就是要有我這種甘于被包養的女人和你們這種男人配合,才能供需平衡啊,這是功利社會的食物鏈。」

「你——自甘墮落。」他臉色鐵青,為了她的不珍惜自己。

「我自甘墮落?是的,這就是我,我的原貌,你忘了我們是在哪里認識的嗎?海之朝露,記不記得?那是一家夜總會,可不是圖書館,我是到那里謀工作的,不是去收會錢。雖然你認為我不夠資格賣弄色相,但天下也不是只有你這一種標準,我找到了願意好好教我的男人,不行嗎?範老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瘋,才會把自己的角色定位為蕩婦,說了卡門的台詞。以前她不是這樣的人,方凱還不曾把她逼到這種境界的。

「你該死,真是該死。」他捉緊她的手腕,捏痛了她。

薛佛知道自己激怒了他,但是她不在乎,總比他漠視她來得好。

「我是該死,但你不也該死。」她不甘示弱。

「我以為你是不同的,我以為你是純情忠貞的,我以為你知道《彩虹曲》里所描述的樂土,為什麼?為什麼要打碎我的夢土?」他把她鉗制得更緊,狠狠地吻住她,猛烈的唇舌令她害怕,從來沒有人曾這樣的吻她,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似的,她應該推開他的,他的唇不是她的專利,她有什麼好快樂的呢?他的肉欲主義並不會因她而改變。

他終于暫時吻夠她了,離開了她的唇有點下流地說︰「你的唇嘗起來好得令人回味,只是不知道其他地方嘗起來味道如何?在我的車上應該會有一番不同的滋味——」

不等他說完,她摑了他一巴掌、搶了他的白。

「你可以讓蔣暮槐踫你,為什麼不能忍受我踫你?因為他付費的關系嗎?」他又戳了她一刀。

「沒錯,他在我身上標了價,你忘了嗎?我是個拜金又敗德的女人,誰的價錢高,我就是誰的。」她實在氣極了,只好還以顏色。

「他開出多少價碼?我出雙倍的價錢買你——我想起來了,你向地下錢莊借的兩千萬是他給你錢還的是嗎?兩千萬就是買下你的價碼噦?」他鼻息翕動粗嘎地說。

「我的行情比你想象的更好,借我那兩千萬的人不是蔣暮槐。」她現在儼然是一個說謊高手了。

「看來我是棋逢敵手了,以前我以為你是個清高的女人,沒想到卻和我一樣是嗜欲而活的人。」他開始輕視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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