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呀!老天爺,請你不要對我這麼殘酷好嗎?失去她,他會死,他真的會死。急診室的燈還亮著,他的心整個煎熬地糾結在一起,他好恨自己,他竟然告訴她,他不愛她。現在,他就要失去她了,他痛苦得想追隨她而去。他不愛嗎?他愛她愛得心慌意亂,愛她愛得心痛不已。
神啊!你听到我的呼喊了嗎?請你不要帶走她好嗎?我還沒有愛夠她啊,留她下來好嗎?求你。我不會再輕視愛了,我知道我褻瀆了您的美意,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範拓蕪把頭深深埋在雙膝中間,不知自己已淚水滿面,而護士要替他包扎傷口,也為他所拒;每一個人看到他如此心碎的模樣,都同情地掬著淚,陪他難過。
「佛兒,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你孤獨地死去,我也不會獨活在這個世上。」範拓蕪發著誓。
醫生由急診室出來,範拓蕪瘋狂地奔上前。
「所有的傷口都處理好了,必須再詳細觀察七十二個小時,才能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
听完醫生的宣布後,隱身在角落的風同誼才悄悄地離去,他不是她的丈夫,對她沒有權利。
***
上蒼恐怕真的是听到新郎的祈求,新娘終于月兌離了險境。
但是——
「你是誰?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她張開雙眼,看著站在床畔煞是好看的一張臉,不著邊際地問。這個人一定是她的親人吧?不然怎會用著一雙焦慮的眼楮直瞅著她?
「佛兒,你醒了,你終于醒了,我好擔心你知道嗎?我好怕再也不能好好地待你。」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怎會莫名其妙地跟她說這些奇怪的話呢?他以前待她不好嗎?怎會說怕再也不能好好待她。她的頭好痛啊,連身體的每一處都在痛,她怎麼了?跌傷了嗎?她又問了一次︰「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她真的不認得他。
「佛兒,我是你丈夫呀,我們前天結的婚,海之朝露的水晶吊燈掉下來,砸傷了你。都怪我不好,太急著同你結婚,結果沒在事前檢查硬體設備,原諒我的粗心。」他趨向前,拉著她縴弱的手,輕輕地撫著紗布,無限柔情。
她害怕地抽離他的掌握,他說他是她的丈夫,但她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她不記得有什麼婚禮。
「佛兒,你怎麼了?你不認得我了嗎?別用這種方式懲罰我,我無法承受。」他惶恐地說。然而,她真的不記得他。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男人站起身開了門,「戀戀,佛兒好像喪失了記憶似的,竟然把我當成是陌生人。」
見到熟人,薛佛高興極了,立刻問好友︰「戀戀,這人好奇怪咧,一直說我是他妻子,你快告訴他,我還沒結婚。
薛佛的反應,戀戀十分驚訝,看樣子她記得一切,除了關于範拓蕪,關于婚禮。為了不嚇到薛佛,她只得婉轉地說︰「拓蕪的確是你的丈夫,你被水晶燈砸傷,恐怕是失去記憶力了。」
薛佛不能接受地看著兩人,她不記得自己結婚了啊!
戀戀很無奈地看向範拓蕪,試著安慰他︰「看來她忘了你的事,出院後回到她所熟悉的環境也許可以幫她恢復記憶,你要有耐心。」
休養了三天,薛佛終于可以出院了,知道要回那男人的家,初時她抗拒著,躲在母親身後不讓他靠近,母親安撫了幾句話後,陪她一同回那男人的家。
***
一個月後——
薛佛外表的傷大致復原得差不多了,在李嫂的調養下已恢復「舊觀」,只是對範拓蕪的記憶仍然一片空白。
「同誼,你看我早上畫的日出如何?」風同誼常常到範府陪伴她,通常是挑範拓蕪不在的時候。薛佛已經領教過範拓蕪的脾氣,他對于她和風同誼的友情十分不悅,不只用不悅來形容,簡直可用憤怒來強調。
「一抹紅輪,你的功力又進步許多。」他欣賞著她的才華和美貌,對她的熱愛不減反增,但他隱藏在心底最深處,他不會讓它冒出頭,破壞她的世界,讓她痛苦;他要她快樂。
「謝謝贊美。對了,听劉經理說你又要辦個展了是不是?安排在日本,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讓日本畫壇認識你。」這一直是同誼的目標之一。
「你和我一起去吧。」風同誼知道這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範拓蕪不可能讓她同行,身為她的丈夫,他有絕對的權利,但仍然忍不住要提一提,奢想或許會有奇跡也不一定。
事實上,薛佛也很想同行的,到國外去觀摩別人的畫作總可以讓自己的創作獲得突破,但是,她必須先設法說服她的丈夫。
好不容易挨到十二點,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證明範拓蕪回來了。因為種種原因與丈夫對妻子的體貼,他倆至今尚未同房,也就是說兩人的關系和結婚前無啥兩樣,只除了名分外。
腳步聲在她房門前停了一會,才又轉往他的房間。她盤算好讓他梳洗的時間,才起身怯懦地往他房里走。
叩叩叩!
他剛洗好澡,簡單地在身上披了件薄袍,發絲還是濕的。在听到敲門聲時遲疑了半晌,似是不信這麼晚了有哪個夜貓子會造訪。開了門,他的眼神里閃過一抹驚訝。
迎了她進門,靜靜地觀察她的反應,不像是主動求歡,那是為了啥事?
「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見。」她隨意地坐在床尾,手指摩挲著絲被,不敢抬頭看他,怕他看出她的不安。雖然她不記得是在何等情況下答應他婚事的,但不禁佩服起從前的自己,勇氣可嘉。
她不知道他與她之間親密的程度,所以和他單獨相處時,還是免不了令她緊張。
「說!」
「呃……同誼要在日本開個展,到時候劉經理也會一起去,我——我——我也想去日本看看。」她把頭垂得更低。
「不許去。」他冷冷地回答。又是風同誼,他知道那家伙今天又到家里來「招惹」他老婆了,他承認他吃了一大缸的醋,但他是有資格吃醋的不是嗎?他是她的丈夫,卻必須忍受別的男人陪伴他的妻子。現在又來慫恿他的老婆陪他到日本看畫展,如果他答應的話,那麼他就是天下第一號大白痴了,隨時準備綠帽罩頂。
她早猜到他會反對,只是沒料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干脆,連一句安撫她的話語也沒有,這可惹惱了她,所以她決定反擊,「為何不許?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到日本去,今晚來告訴你只是禮貌上讓你知道我的決定,我對我自己的事自有主張,不需要你的批準。」
「我說不許就是不許,你是我的女人,和別的男人一同出游成何體統?你想氣死我是嗎?」他咆哮著,為了風同誼,她就這麼不顧一切地與他唱反調。
「我偏要去。」她也不打算讓步。
「若是你堅持非去不可,我會讓風同誼的畫展辦不成。」他使出殺手 ,不信薛佛不屈服。
「你不敢。」她就是不信邪。
「我不敢嗎?別忘了新笙畫廊的老板是我。」
「我真懷疑我怎麼會嫁給你這個魔鬼。」她氣極。
「哼!因為你愛我愛慘了,所以非我不嫁。」他頗自鳴得意。
「那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我看我們干脆離婚算了,這種婚姻綁手綁腳的,困住了彼此,不如分開,你我皆自由,我要和哪個男人做朋友也不再會讓你蒙羞。」她月兌口而出也沒多考慮。
範拓蕪憤怒發狂地捉起她,像拎小雞般,不管她有多痛多脆弱。「為了一個男人,你要和我離婚,你的愛、你的忠貞呢?到哪里去了?也許是我活該受報應曾經輕視你對我的愛,好,你要去日本是嗎?我讓你去,但是——離婚?今生休想。」他幾乎是用吼的,吼完之後,放松了他的鉗制,在房里如困獸般踱方步,手抓亂了微濕的黑發,他極力在控制他的脾氣。他是個不痴心的人不是嗎?發這麼一頓大脾氣又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