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不是很在乎 第19頁

由法國回來的一名畫壇新秀揮灑,劉經理基于從前合作之情誼,亦寄了邀請函給她。

薛佛是一個能夠吸收並且欣賞他人畫作的繪者,少批評多贊揚,因為她十分了解這條路的艱難與孤單,在未成名前尤其寂寞。

畫展的主人翁——風同誼,正和劉經理談話,薛佛趨向旁側,不願打擾兩人。倒是劉經理叫住了她。

「薛小姐請留步,我介紹風先生與你認識認識。」

既要介紹,薛佛也是大方的人,伸出右手朝風同誼並給了一抹微笑。

在彼此握手的同時,兩人都在打量對方。

「薛小姐,久仰大名。常听到劉經理提起你。」他先開口。

「今天來看你的畫展,也有不虛此行的感覺。」她說。

兩人惺惺相惜。兩人都是主觀的人,只憑一眼即感受到彼此能否成為朋友,而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自新笙畫廊兩人相識後,便開始了彼此的友誼。

***

蔣暮槐家

這是薛佛第一次邀請風同誼前往,兩人正在品味薛佛的人物畫作——青春少女夢。

「在我眼里,你真是個天才,你把十八世紀英國少女的畫得有骨有血就像真有其人讓你繪畫一般,不明就理的人會以為畫者也是十八世紀的人物。」風同誼仔細地品鑒。

「讓你見笑了。」她謙虛著。

「不!我說的是實話,我一向是個苛刻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不會為了討佳人歡心而一味歌功頌德,你的人物真的畫得很好。

她答了謝︰「不瞞你說,人物畫是我擅長之作,我花了很多的時間經營這方面的繪畫技巧。像你的工筆畫,就非我所能望其項背的,那日在畫展看你所繪,真是自嘆不如。」這是實話可非溢美之詞。

「我在巴黎學的是工筆,花了不少時間在技巧的蘊釀上。」他放下青春少女夢,又拿起另一幅畫。

「這是前頭池塘里的荷花是吧?有兩幅,剛剛看的那幅是盛開的荷,這幅是枯荷,可以看出作畫時你的心情起伏挺大的。」這是知音的談話。

風同誼竟如此了解她,一如她一般。

薛佛幽默地說︰「你是否也修過繪畫心理學?」

風同誼听她這麼一說,回頭對她「撲哧」一笑,「對不起,每回看畫時,總忍不住要剖析一番,記得那日在新笙時你不也對我做了心理分析?」

兩人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你是個十分特別的女孩。」他又說,話中意味深長。

薛佛笑了笑,開始研究起他來,這是她的習慣,對于她有興趣的人總是仔細的觀察又分析,一如此刻。風同誼是個溫文儒雅的風雅之士,有一點多愁善感卻不悲觀;有一點玩世不恭卻不輕佻,和他談話永遠不會覺得無趣。

「有男朋友?」他問。

她想,這是許多男性朋友必問的問題。

「從前有個未婚夫,愛上了我的好友。」雖是短短地敘述,卻讓風同誼了然于心,也不再多問關于方凱的事。

「你畫的荷,與那人應該沒有關系,而是為了另一人吧?」這個風同誼是個厲害的人。

「呃!一個求之而不可得的朋友。」她說。

「求之而不可得?你有求嗎?如果你的願望明白地寫在臉上,我想那人不會不明白、不動心的。」又是他的分析。

「你呢?可有相愛的人?」她換了話題。

「和你一樣,以前有個女友,法國人。」

「現在人呢?」

「留在法國,嫁給我們共同的指導教授。」他淡淡地說。

「噢——一定很傷你的心。」

他搖搖頭,「不像你想象的那麼深刻。」

「喔?」

「她是因為我不再愛她之後才嫁給威爾先生的。

「你愛一個人是不是很難持久?」這是她的感覺。

「嗄!不是命定的那個人,就無法持久。」風同誼看著她,他想她一定能懂他的話,眼前這個女孩和他有著許多共同點,外表冷淡,內心熱情如火,喜歡冷眼旁觀一切事物而又能保持超然之姿。

「唉!又是一個純情的人,純情的人總是要吃虧的。」因為她也是這樣的人。

「同樣的,愛上我們這類人,也是一件苦差事。」他明白她亦是純情之人,所以他用了「我們」。

「呃!我同意。」

「這里的主人是春水畫廊的老板蔣暮槐是嗎?」他又看了另一幅畫。

「你認識他?」

「和新笙合作之前,我談過其他一些畫廊,春水也是其中之一。」

「怎沒和春水合作?」

「我不喜歡蔣暮槐。」很簡單的理由,也很主觀,這就是風同誼。

「你一定很奇怪我會選擇和春水合作。」

「剛開始會有一些疑惑,但現在不會。你不喜歡你的老板與你過于相同的質性,但在不同質性的情況下,你又要這人能夠受你掌握,所以你選了蔣暮槐。」看來風同誼能夠透視人心。

「何以見得蔣暮槐能讓我掌握?」

「因為他愛上了你,而你卻對他無動于衷。」他寵溺地看著她,用一種少有的眼神透視她。

「你總是這麼勤于分析人嗎?我想只有少數的人能讓你開金口。」她對他同樣有著一分了解,雖然只是短短地相交數日,卻就像前世已相知似的。這樣的兩個人,歲月對他們而言是不具意義的,因為認識的時間長短已不足以界定彼此的心有靈犀。

「因為你是特別的。」這是他對女人最大的贊揚。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歷程里,他的朋友素來不是很多,女性尤其少之又少,能讓他如此傾心相交的,薛佛是惟一的一個,她有一種氣質強烈地吸引他,所以他願意花心思分析她,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對她的感覺亦有別于凱瑟琳,倒不是因為薛佛和他是同文同種,而是兩人之間有股從來不曾有過的相知悸動。

這種悸動是令人陌生也令人害怕的,他知道有許多男人暗暗地愛戀著她,雖不曾听聞她說起,但他十分明白。所以他也很害怕自己也會深陷其中成為當中追逐的一員。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擔心自己會被灼傷,因為薛佛不同于其他女人,不是幾句甜言蜜語,幾句傾心的話語就能打動的。他必須小心地維護自己的心,不要輕易地交付出來。

「我餓了,走!我請你吃飯,開你的車,咱們到北部去。」薛佛很高興交了這麼一個有趣的朋友,眼楮像裝了x光線一般,能透視人心。

兩人下樓時蔣暮槐正好也要出門,三人在車庫相遇。

「要出去吃飯?」蔣暮槐微愣地看著愉悅的兩人。

「是!好久沒看看夜晚的北部了,恰巧同誼為伴,蔣先生也要到北部嗎?」她是禮貌上隨口一問,也不真是想知道他去北部與否,或是和誰吃飯。

蔣暮款卻以為她突然關心起他來,忙道︰「幾個畫廊同業今晚聚餐。」

三人在門口道了再見。

***

車河里。

「你住在他家,恐怕不是很好,蔣暮槐是只狐狸。」

她听他這麼一說,有點驚心;戀戀也這麼說過,連風同誼都嗅出了不安,她得好好評估。

「我算來只是房客,不是白住的,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的。」

「總是不妥。」他又強調了一次,雖然用字含蓄,但言簡意賅。

「我知道你所擔心的事,我會注意把房門鎖好。」她也知道這個方法是多麼的薄弱。

他又說︰「一個男人,如果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光是一扇門,一把鎖,是沒多大作用的。」

「你把他說得好邪惡。」她皺著眉,受風同誼話的影響,考慮是否真要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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