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莫紫喬並未被嚇破膽,就算項上人頭不保,她也要說。
「是很荒唐,嚴大人自己做了荒唐事卻像沒事人一樣,欲娶格格為妻,棄元配不顧。」
一陣沉寂,氣氛十分詭異。
「可笑!我何時娶的妻為何不自知?」
「嚴季雍,你比我想像的更壞、更邪惡,原來古人形容的衣冠禽獸、斯文敗類就是你這樣的人,你不配身為欽差大人,不配娶格格。」不配做人!她忍住,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嚴季雍精銳的目光定定的審視著她,一聲不以為然的不屑輕哼從他喉間發出,極度不悅的神情令他看起來更加嚴厲冰冷,氣氛凝窒到讓人想出去透氣。
「我再說一遍,我嚴季雍沒娶過妻子,未拜過堂。」
「可是,你明明就是我的姐夫。」閔芝喃語。
「閔芝,不用伯。」莫紫喬朝躲在她身後的閔芝拍胸脯保證,一副天塌下來有她頂的氣勢。
「閔姑娘,誣賴的罪名可是不輕的,你最好說實話,不要隨莫紫喬起舞。」
「起什麼舞,你別以為你官大就氣焰高張,想嚇唬人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莫紫喬,我沒跟你說話,你不怕吃牢飯我是知道的,可我不能不先提醒這位被你利用的無知姑娘。」
莫紫喬橫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不需要利用任何人都能扳倒你,閔芝已經說了,你就是她的姐夫,你想抵賴是賴不掉的。」
「閔姑娘,你看清楚些,我真的是你的姐夫?」他正色地問話。
閔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哭了出來。「姐夫,你是怎麼了?我是芝芝啊,你最疼的芝芝,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把我給忘了?」
「閔姑娘,說謊雖非大事,但損及他人名譽時也可入罪的,你最好說實話。」
「姐夫,你明明就是我的姐夫啊,不會錯的!」
莫紫喬搶白道︰「不用跟這種人廢話,說再多也是白費力氣,這種無恥下流的無賴已經沒救了,為了己身的利益什麼丑事都做得出來,無情無義,冷血的壞胚!」
「姐夫,你真的是我的姐夫,姐姐和孩子正等著你回去團聚。」
「我不認識你,更不可能會是你的姐夫,你認錯人了。」
「你是我的姐夫。」閔芝仍有她的堅持。
「史軍,送客。」
莫紫喬大罵︰「算你狠,你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紫喬姑娘,方才你的話說得太重了,也許大人是被誤認的,天下長得相像的人如此多,誰也不能斬釘截鐵的說誰就是誰!」
稍後,史軍送兩人走時說了一句公道話。
「什麼長得相像的人很多,連妖怪都是一個妖一個樣,你怎麼可以同聲連氣的幫嚴季雍說話。你應該站在正義的這一方才對。」
*
莫紫喬氣呼呼的走回鋪子。
「紫喬姐不好意思,把你拖下水。」
「不是你拖我下水,是我把你拖下水,不用自責,在你來梅龍鎮之前,我和嚴季雍的梁子就已經結下,他那個人簡直不可理喻!」
「原來你們不是朋友。」閔芝說道。
「誰要跟他做朋友,他人緣很差的,只有想不開的倒楣鬼才會去找他,像昨天的我。」
「姐夫是不是得了失憶癥?」閔芝猜想。
「不可能啦,他那種壞人怎麼可能會喪失記憶,我看他好得很,邪惡又狡猾,忙著算計別人都來不及了,哪可能空出心思得什麼失憶癥!」
「可是,他為何不認得我了?」閔芝擰了下眉。
「裝的啦!」隨便想也知道。
「姐姐好可憐。」
「放心,這個公道我會替你討回來。」不想管閑事都不行,她非弄得他身敗名裂不可。
「大小姐,你上哪去了?我一來見鋪子還沒開嚇出一身冷汗,急著到祥大夫找小柿拿鎖匙。」
「去主持正義啊!」
小草一驚,「大小姐又去找嚴大人了?」
「我準備長期宣戰下去,他太過分了,我一定要揭穿他偽善的真面目。」
她會拆穿他,一定會!
*
老榕的長須隨風舞動。
他站在樹下,身材頎長,好看的眼,濃濃的眉,俊逸的面孔,典型使女人瘋狂的模樣。
因為怕惹麻煩,所以他總是擺起嚴肅的表情,試圖逼退想打他主意的人。
「你真的想娶格格為妻?」
哀琴自娛的李諸祭一直不願相信好友會甘于皇上賜婚,而不想有個自主的婚姻。
「怎麼,你覺得我不配娶格格嗎?」
這幾天,他受了不少窩囊氣,本來是一件單純的婚嫁喜事,弄得人人想干預,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也冒出來指著他罵無恥。
他無恥嗎?一向潔身自愛的他,連妾都不納了,會丟下糟糠妻?
「當然不是,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和固倫格格是天生絕配。」
「諸祭,你認識一個叫莫紫喬的女人嗎?」他隨口問道。
「紫喬?紫喬姑娘的老板嗎?認識啊,我身上的衣服用的布疋就是出自她家。」
「她是個瘋狂的女人!」他算是受教了!
「紫喬瘋狂?不會啊,她善解人意,在梅龍鎮人緣極佳,長得又漂亮,是鎮上的一道風景。」
李諸祭和莫紫喬因布疋而相識,兩人一聊起織造就有聊不完的話題,在他眼里莫紫喬不只美麗而且無害。
「我對她潑婦罵街的模樣印象深刻。」
「怎麼?她惹了你?」
嚴季雍將兩人兩次爭吵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听得李諸祭饒富興味,想笑又不敢笑。
「她反常,你也反常。」
「我很正常,是她不正常,簡直莫名其妙到令人發指的地步,竟有這種女人!她帶著不知來自何處的女人指控我始亂終棄,無情無義、冷血壞胚!」他憤怒的陳述。
「你生氣的樣子完全沒有平日的冷靜,而紫喬沒人惹她,她應該不會這麼失去理智。」
「我可沒惹她。」他辯解。
「你退了她的貨。」李諸祭提醒道。
「貨有問題我有權利退貨。」他振振有辭地道。
「是啊,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是嗎?如果是我,我就不會這麼刁難人。」
「奇怪,莫紫喬是對你下了什麼迷藥,你為什麼這麼幫她說話?」
「好朋友啊,很談得來的好朋友,怎麼,你想追求她嗎?我願意讓賢,不同你搶。」
「得了,她那火爆脾氣加毒舌頭,我實在不敢領教,跟她在一起少說要折壽個二十年。」他板著一張臉。
李諸祭一笑,「你形容紫喬不也用了最毒辣的言詞,看來你們真有血海深仇。」
「她這女人完全不講道理,如何行走江湖?」
「紫喬很講道理啊。」
「那是因為你們之間沒有利益糾葛,你若擋了她的財路,她不立刻翻臉才有鬼!」
「紫喬不是在乎錢財的人,她常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如布施來得快樂。」
嚴季雍不敢苟同,「你我所認識的莫紫喬如天壤之別,你確定是同一個人?」
「自然是同一個人,梅龍鎮里只有一個織造奇才莫紫喬,她的功夫媲美皇城里一流的師傅。」
嚴季雍沒有共鳴,「我不這麼認為,本來,我也誤以為她有你形容的那麼能干,才把三十疋布交給她處理,沒想到落差如此之大。」
「我已經听說了,最有問題的是那一對鴛鴦對嗎?你說它們眼神曖昧?」
「沒錯。」他沒冤枉人。
「三十疋布上的鴛鴦我全看過了,我不覺得它們眼神有何曖昧之處!不如你就做個順水人情,把那批貨買回去,多交一個朋友比多樹立一個敵人好些。」繞了一大圈,李諸祭是做和事佬來的。
「不可能。」
李諸祭嘆了一聲︰「憑你的財力,應該不會在意那些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