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喬姑娘 第9頁

她現在刷尿桶刷出心得,速度快又干淨,差不多一個早上就能刷完所有尿桶,且將茅房清潔完畢,下午再溜回紫喬姑娘幫忙,傍晚再回嚴府。

「大小姐,上回那疋布的材料費,工錢,明天就要結清了,可是我問了小草,小草說鋪里今年到目前為止的盈余恐怕不夠支付,大小姐的意思?」小柿含蓄地問道。

「我那里還有一些錢,明天會帶過來,最近鋪里的生意好像恢復昔日的水準了,我相信過一陣子收支就能平衡了。」

經營一家鋪子不容易,經營一家能賺錢的鋪子更不容易,紫喬姑娘已經開始賺錢了,要不是嚴季雍無緣無故地退她的貨,她今天也不用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都是嚴季雍惹的禍!

「大小姐,嚴大人的氣消了嗎?」小柿問。

「他故意整我,就算氣消了也不會主動承認,他那種人我看透了。」要不是誤信閔芝的話,嚴季雍不會有機會這樣指使她。

真是夠了!

「大小姐,不如我和小草去求嚴大人,就說鋪子不能沒有你。」

「沒用的,他一定會直接建議咱們,生意做不好,不如就把鋪子給收了。」

對付嚴季雍是不能示弱的,只有強者才能得到他的一絲尊敬。

「嚴大人不是那樣的人才是。」

「算了,他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能讓我免吃牢飯已是上天保佑了。」她對他的評價一向低。

「我和小草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沒有大小姐,簡直像是少了指引的火把。」

「不會啊,你們做得很好,我在嚴府除了刷尿桶就是洗茅坑,才是個大廢物、大米蟲。」她十分感嘆。

小柿並不知道莫紫喬在嚴府接受懲罰的真實情況,就連從庫房走出來的小草一听,也是吃驚不已。

「嚴大人太過分了。」小草不平之鳴地道。

「沒什麼,做順手了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柿附議小草,「嚴大人怎麼可以把你當下人指使?嚴府奴僕如雲不是嗎?沒人專職刷尿桶?」他不信。

「刷尿桶也有刷尿桶的樂趣。」她苦中作樂,不想小柿和小草太替她憂心。

「那會有什麼樂趣!我刷自己的尿桶都要閉氣好一會兒,要刷嚴府上下那麼多尿桶,想來就令人頭皮發麻。」小草顫了下。

「是很壯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啦,宮里負責刷尿桶的黃門一定比我更慘,與他們相較,我的情況算是還好的。」莫紫喬自我解嘲。

「大小姐心胸寬大。」小草道。

「我是沒法逃避,那日在大街上話說得太快、太滿,自討苦吃。」

「都怪閔芝,要不是她信誓旦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戲演得出神入化,口口聲聲指控嚴大人辜負她姐姐,大小姐也不會這樣一口咬定。」

說到這里,她也覺得自己像白痴,嘔得可以,見過世面的她竟會被個小女孩耍一道。

「小柿,人生就是這樣,許多篤定的事就是偏偏和你作對,來個大逆轉。」她不能不看開些。

「閔芝應該得點教訓,嚴大人處理這事,明顯的不公平,他用錢打發閔芝,卻要你刷尿桶!」小草替莫紫喬不值。

莫紫喬心里像明鏡一樣清楚,自然明白嚴季雍之所以這樣惡整她的原委。

「嚴大人存心找碴,我們只有自認倒楣的份嗎?」小柿認真的問。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在等機會。」

第五章

一夜無夢,用過早膳後,嚴季雍安靜的在書齋看書,微倦,將目光投向透明的琉璃窗格外。

短短一瞬間的平靜,然後他看到正站在槐樹下提著尿桶的莫紫喬。

太遠了,他看不清她在做什麼,也不知道現在的她是悲傷或是歡喜。

直到現在,他還沒法相信他居然吻了她,如果不是喝了酒,他決計不會用那種纏綿的方式去吻一個潑婦。

他下意識的模了模頸子,傷口已愈合,好狠的女人,用牙齒攻擊他。

話說回來,他侵犯了她,她有權抗拒、反擊,她是怎麼說的,若他再踫她,她會沒完沒了,而且是其他地方見血。

好個野蠻的女人!

她到底在做什麼?一會兒抬首,一會兒彎腰。

他承認,她長得不錯,不只不錯,算是美人了,可惜不講理的個性替她的外貌扣了不少分。然後,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向她。

「你在玩什麼花樣?」他問。

「別吵!」

「這里是我的地盤,不許你玩花樣。」

她橫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惹人厭啊?」

「惹人厭的人是你,影響我看書的情緒。」他不想給她好臉色,以德服人這四個字他寧願用在別的地方。

「自己不專心還扯到我頭上,你怎麼不說皇上遲遲未賜婚也是我的問題。」

「唉!正巧被你說中了,九貝勒確實在皇上面前奏了我一本,賜婚的事是被擱了下來。」正中他的下懷。

他從沒想過娶固倫格格為妻,自古以來,尚公主的沒有幾個是好下場的,在家庭人際互動關系中,父權、夫權、男權在娶了公主之後出現大逆轉,身為丈夫的駙馬爺,地位卑下不說,還得以公主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嚴季雍對自己十分了解,不想夫權遭受侵犯,放棄尚公主是他計畫中的事。

「我已經寫了道歉啟事、貼了告示你還想怎樣?尿桶也刷了,茅坑也洗了,還站在烈日下沿街表達深深的歉意,你不是不知道!」

「名譽是第二生命,你怎麼可以這麼輕率的下結論?」

「我下了什麼結論?下結論的不是一直都是你嗎?莫名其妙地退我的貨,無聊至極叫我做牛做馬,哪一件不是你這嚴欽差的結論。」

「我不想跟你吵,這有失我的格,男不跟女斗!還有,別在我的土地上鬼鬼祟祟的,要是丟了什麼東西,唯你是問。」他狠話說盡。

「笑話!我莫紫喬一向光明磊落,與鬼鬼祟祟有什麼千系,請別含血噴人!」

他總是有辦法很快的激怒她。

「你在找什麼?」他還是好奇。

「找鵪鶉,我記得這里有個鵪鶉窩。」怎麼會遍尋不著?

「做什麼?」

「斗鵪鶉。」她看了他一眼,提起尿桶往南軒走去。

「斗什麼鵪鶉?」他一頭霧水。

「你不知道嗎?每年梅龍鎮都會在九九重陽節那天舉行斗鵪鶉的比賽。」

「不知道。」他很少參與活動,成天苦讀聖賢書。

「原來你不食人間煙火。」她冷笑。

「斗鵪鶉與人間煙火何干?」他反擊。

「這是情趣,生活的情趣,你這種俗人不會懂!」她得意的瞥向他。

他大笑,「我是俗人,你呢?耍狠好斗!」

「你可以不知道斗鵪鶉的游戲,可是有件事你卻不能不知道。」

「願聞其詳。」

「斗鵪鶉通常會產生最後贏家,贏家被允許可以許下一個心願,而這個心願鎮上的百姓,有義務協助完成,這是習俗,任誰都不能更動。」

他知道她還沒說完,「然後呢?」

「然後……我會是今年的大贏家,九九重陽節之後,貴府的尿桶和茅坑就不干我的事了。」

「你的如意算盤未必可行,人人勢在必得,要贏也得有兩把刷子。」他旋即決定參與今年重陽節斗鵪鶉大賽,而且他也要贏。

「我天天刷尿桶,當然有兩把刷子。」她一語雙關。

「我會贏。」他下戰書。

她先是愣住,然後笑得花枝亂顫。「你恐怕連鵪和鶉都分不清呢,還想跟我斗。」

「你又犯說大話的毛病了,閔芝事件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萬一我贏了你,這回就不是做牛做馬可以擺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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