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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湯武約了閔茉薇喝茶。
「想吃些什麼?」他問。
「才用過早膳,不餓。」
「喝茶不配東西,好像怪怪的。」
「你決定吧!我沒有意見。」
和湯武在一起時,她的情緒一向波動不大,不像和某個人在一塊時,心情高低起伏劇烈,捉模不定。
是的,那個「某個人」就是那個和她水火不容的安而碩。
她托腮看著窗外的路人,帶點研究況味。
湯武叫來不少配茶的點心,有黃豆糕、綠豆糕、酥炸花生、山楂餅……
「吃啊,茉薇。」他輕喚道。
她喔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動作。
「很好吃的,你吃一點嘛!」
她轉過頭。「叫這麼多,哪里吃得完。」
「可以的,若是吃不完可以請店小二替咱們打包。」
沒有貴家子弟的奢侈氣亦是湯武的優點之一。
「真不敢想像你就要嫁給我了。」他難掩興奮之情,已經高興得快飛上天了。
「你看清楚了嗎?」她突然問道。
「呃?」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確定我就是你想娶的女子?」
他不解她為何有此一問。「什麼意思?」
「咱們倆門不當、戶不對,你爹沒有意見嗎?」
「只要我沒有意見即可,又不是我爹要娶妻。」
「可是當初安公子到你家說媒時,你爹同意的對象是敏兒姐姐啊!」
「李家和湯家是有世仇的冤家,雖然安公子那時說服了我爹考慮這樁親事,可如今李敏兒生了怪病,我爹說什麼也不會同意湯家讓這樣的媳婦進門。」
「原來是這麼著。」她沒忘記李敏兒的病。
「你不用怕,我娘很好相處的。」
她並不是害怕,只是……她也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心里就是有點不安。
「你爹呢?他不可能沒有意見。」
「只要我想做的事,他通常不會有太多意見。」
她嘆息了聲。
湯武敏感地問︰「你是不是後悔了?」
她僵住。
「是不是覺得答應得太快了?」
她為了要贏那場賭局,確實把自己逼上了絕境,她盯著他擔憂的表情,不忍心傷他,只好說︰「別想太多。」
「我會對你很好,照顧你一生一世。」他向她保證。
她勉強一笑。「謝謝。」
「我愛你。」他誠心說道。
她好想哭,因為這句示愛的話,不只沒能令她高興,反而令她覺得空虛。
※※※
氣候不是很好,天空灰灰陰陰的,還飄下毛毛雨。
閔茉薇翻開書卷,試著想在書上求得平靜,可尋了半天,還是尋不著。
羅美女敲了敲她的房門。
「茉薇,快出來呀!」她的語氣急如星火。
「什麼事?」
「陳秀菊的兒子說要見你,有話要對你說。」
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來。安而碩要見她?為什麼?
她擱下書本,從床上跳下來,開了門問道︰「他人在哪里?」
「門口,我沒讓他進來,要是讓湯府的人知道咱們招待別的單身男子,不知會惹出什麼是非來。」
「會有什麼是非?又不是被抓到衣衫不整的黏在一塊,湯府的人會有啥意見?」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腳步平穩,心緒不亂。
「茉薇,陳秀菊的兒子找你做什麼?」羅美女跟上前去,她不想佳期將至之時又有什麼變化。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可別三心二意啊,我看那陳秀菊的兒子武功高強,難纏又不好惹,你要小心……」
「不會的,他大概是來恭喜我的吧!」
羅美女還是不放心。「我陪你一塊……」
她立即拒絕。「不用了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何況我和他又不熟,不會聊太久的。」
「你們要去哪里聊?」
閔茉薇拿起油紙傘往門外走。「不知道。」
她走出家門,左右張望了下。「人呢?」
突地,肩頭被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迅即回過身,抬頭正好與安而碩的視線撞個正著。
那一瞬間,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麼。
「找我有事?」她問。
他往前走,不發一語;她跟隨在後,不再追問,她知道他想告訴她時自然會開口。
然後不知走了多久,他在一處華麗屋前停了下來,收起紙傘,推門而入。
她被門里的景致嚇了一跳,曲折華美,極人天之巧,崇樓巍峨、高低相映,雕梁畫棟、俯仰相連。
她還是跟著他往前走。
走進東翼的廡廳,他才轉過身,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苦澀地道︰「我輸了!」
她僵住,一顆心不知所以的狂跳了起來。「什麼?」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他再說了一次。「我輸了。」
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定定地回視他的目光,她想,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像個大白疑。天啊!這是什麼狀況?
自大狂妄的安而碩也會認輸?
然後,她找著了她的舌頭,並且鼓動它。「我很高興我贏了。」
「請你不要嫁給湯武。」他掙扎了一下才說出口。
當他听到閔茉薇真的要嫁給湯武的消息時,他旋即被一種不曾有過的情緒給震住,後來他發現那種情緒叫作嫉妒,他竟然非常嫉妒湯武。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她完全不能招架。
「因為我不希望你嫁給湯武。」他直接說道。
她會錯了他的意,以為他說的意思是她閔茉薇沒有資格嫁入豪門世家。
「因為我不配是嗎?」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不是。」
「那是什麼原因?為什麼我不能嫁給湯武?」他就這麼瞧不起她嗎?
「我不要你嫁給別人。」
避不住自己澎湃的情感,他誠實以對。
聞言,她完全不能自己,想要逃開他的灼熱目光,她旋過身,選擇跑開。
他輕易地追上她,大手扣住她的縴腰,扳過她的身,把她緊緊拉進懷里,托起她的下顎,再也不想抑制吻她的沖動,在她來不及細想之際,他覆住她的唇──
他恣意吮吻她的唇瓣,把舌頭探入她的口中,挑弄她的甜美。
她像一只倉皇的小兔子,心慌又無助。
他吻得天旋地轉,熱情火辣,她竟然被他吻得暈了過去,光只是一個吻,便令人銷魂忘情。
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回廡廳,放在橫榻上。
待她幽幽轉醒,他才問︰「你還好吧?」
他有些興味的看著她,頭一次見著因為一個吻而暈過去的女人。
她臉紅地跳下橫榻,與他保持五步以上的距離。
「你怎麼可以這麼輕薄我?」
「不是輕薄。」他說。
「我們又不是很熟,你竟然對我做出那種……那種下流的舉動。」
他帶笑地看著她。「你真可愛。」
「少肉麻了。」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我認輸了,真的。」
「敏兒姐姐病了,湯府的人自然不會接受那樣的媳婦。」
「不論如何,你贏了。我說過,若我輸了,任憑你處置,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他熱烈的希望她對他也同樣有著情愫,頭一回喜歡一個女人,自然期待能有對等的回應。
「還沒想到該如何處置你,我要回家了。」被他佔了便宜,心里雖有甜蜜的滋味,可她也不想讓他給看扁了。
「答應我,回絕湯府的親事。」他抓住她的手腕。
她愣了下,「不可能的。」
「為什麼?」他失魂地問。
「日子已經決定了。」
「湯府若是刁難,我可以出面──」他松開手。
她搖搖頭。「我的事你別管。」
「你是為了湯府的財勢,所以非嫁給湯武不可?」他的口吻雖然平淡,但他的心卻是悲憤的。
她故意傷他。「沒錯,有財有勢之後我就可以不必和你拼了命搶生意、爭地盤了,簡單的說,我已經過怕了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