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救治,我怎麼會放任不管。」他低垂下眼簾。
「你是區紫嘯啊,你是人人駭怕的獄王,怎麼可然輕易死去?!」她無法接受。
眼前一黑,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不……」
「帖兒……」手指拭去一顆又一顆的淚珠。「你別哭了,雖然我喜歡看見你替我擔心的樣子。」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混帳話。」絕望讓她痛得喘不過氣來。
「不說又怎麼會知道。」
「你?」畢帖兒突然發現不對勁,眨掉淚水,緊緊凝視他。「你身受重傷,卻不思解毒之法,反而處處對我調情,你……難道你是騙我的?」她重重一捶。「你沒事,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他抓住她掄起的小拳頭。「我沒騙你,受了毒傷是真的。」
「騙人、騙人,憑你的武藝,絕不可能輕易受傷。」
「我確實中了毒。」
擊往他胸口的小拳頭硬生生地停下。「他們真的傷了你?」她又面露擔憂。
「我故意讓他們毒傷我,當然就會傷了。」魔魅的眼底閃爍狂肆詭火。
听到這樣的回答,她震驚得無以復加。「為什麼?」
「我想探究你的心意?」
「探我心意。」她的臉色就像要厥過去。「你居然為了引起我的注意而做出這種事,你簡直狂到不可思議,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人,怎麼會有……」小嘴雖然痛罵他,可是緊繃的情緒確實松懈了下來,確定他沒事,忐忑的心始才徐徐落地。
「不這麼做怎麼會知道,有個傻丫頭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他理所當然的道。
「還說,你欺負人,你卑鄙卑鄙……」
「走!」他忽地又抱起她,沖破竹檐,飛身而出。在他們拔身而起的同時,數十枝飛箭從四面八方射進竹寮,咻咻的聲音可怖極了。
「死纏爛打,看樣子不殺了咱們是誓不干休!」區紫嘯陰寒地道。
「你還好嗎?」畢竟他中了毒。「你還有力氣對付他們嗎?要不,你快逃,別帶我這個累贅。」
「你要我拋下你?」
「想辦法活命比較重要。」
「我可不想當鰥夫。」他笑,帶她逃出竹寮,點足奔馳;但追蹤的殺手也不放過兩人,策馬狂追,並且一路亂射箭弩。
「別逃。」
咻咻聲傳遍整片山林。
但他們豈是區紫嘯的對手,即使箭弩四飛,箭箭陰狠,卻是連他的衣袂也觸踫不著。
不消一會兒,兩方的距離愈拉愈遠,區紫嘯與畢帖兒很快地消失在追逐者的視線之外,不見了蹤影。
第八章
「大爺請這邊坐,您要吃點什麼?盡避吩咐馬上來。」
酒樓的跑堂全體動員招呼蜂擁而至的客人,忙碌到連嘴巴都找不到時間休息。
近日來的生意可真是好哪,不過這都拜下個月初即將召開的武林大會所賜,屹豐城是通往華山的一處必經點,各路人馬通常都會聚集在屹豐城內稍事休息後再繼續趕路,所以城內的飯館才會擠得水泄不通。
躲過追殺的區紫嘯與畢帖兒也于前日抵達此城,並且投宿在其中一間酒樓內。
「咱們都易容改裝成這副德行,應該不會被發現吧。」畢帖兒仍然謹慎地左顧右盼,深恐一個閃失會被識穿身分,尤其來來去去的武林人士大都身懷絕技,眼尖的自然也不少。
愈接近華山,追殺他們的人也就更多,一路上她總是提心吊膽的,深怕上回區紫嘯中毒事件會再度重演,而且不會再有上回一樣的好運氣。
「就算被識破身分又如何?」他攏眉。「我一點都不喜歡你這身打扮。」雪白肌膚故意用胭脂搽成暗沈色澤,還束起柔軟的烏絲,為了扮成男子,她以寬大的衣衫罩住她的身段,破壞全部的美麗。
「我寧願扮成這樣,也不要被發現而先廝殺一場。」不僅她有偽裝,區紫嘯也用一張假面皮遮住原本招蜂引蝶的俊美臉孔,這是她的杰作,也是她強力要求,幸虧他同意了。
「我不在乎殺伐。」若不是為了順遂她的玩興,沒有人能讓他戴上一張假面皮。
「你不在乎,我卻在乎哪。」這人喜歡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嗎?她至今仍然無法忘懷那回他中毒時的驚恐情緒。
「是嗎,你在乎?」唇片忽地逸出愉悅的嗓調,他微側首,優美的長指支于額旁。「我明白了,原來你在擔心我被人殺死啊。」
她一怔,立刻窘迫地回嘴道︰「誰管你的死活來著,你少自以為是!」
「哦,可是我明明記得很清楚,有個姑娘因為害怕我死去,哭得柔腸寸斷的。」炯亮的瞳眸邪里邪氣地凝視她,眼皮一瞬不瞬。
她臉紅如火。「我哪有哭得柔腸寸斷,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以為你要死了,滴兩滴同情你的眼淚罷了。」她磨牙霍霍地迸出話來。
「是這樣啊……」她生氣的模樣好嬌憨,教他百看也不膩。「真無情,原來你還在恨我擄走你。」
「當然。」挑釁地反瞪他,怎地也不能泄漏出她此刻真正的情緒。什麼「恨」字,她早就不復這層記憶,對他的感覺,已由復雜的眷戀取而代之。
區紫嘯玩心更重。「帖兒,假使你還是這麼不甘心的話,我建議你可以乘機求救,你瞧,這間酒樓人來人往,而且大都是‘正義俠客’,只要你高聲一喊,或許可以逃出生天。」他還指點她。
「你讓我求救?」酒樓內是熱熱鬧鬧的,只要她開口表明身分,逃月兌的機會是很大。只是……「我不喊。」她斷然下此決定。「這些人的武功沒有厲害到可以從你手中搶救下我,我若貿然高喊,只會害慘他們,你這個惡魔兩三下就會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我看是你舍不得離開我,才不願求救的吧?!」他笑容可掬地替她說出內心的真正想法。
「才不是呢……」涌上的紅雲卻印證了他的猜測,畢帖兒狠狠地收回與他對峙的視線,扭開臻首不敢再看他,這也瞧見隔壁六名大漢所圍坐的飯桌正在高談闊論著,其中一人忽然神秘兮兮地開口問其他五名同伴一個問題。
「喂,有一則秘聞正在江湖中流傳,不知道你們听說過沒有?」
一听「秘聞」二字,畢帖兒的耳朵就豎起來,立刻忘了和區紫嘯的爭執,聚精會神地听起下文。
「什麼秘聞?」另外五人問。
「就是‘鐵面判官’畢剛的愛女畢帖兒被區紫嘯擄走的事情啊。」
「這事啊……怎麼你也听說了,難不成是真的?‘鐵面判官’的行蹤一向飄忽,而且他從來不涉及江湖事件,無緣無故怎會跟區紫嘯扯上關聯,我本來還以為是誤傳的消息呢。」
「不,此事千真萬確,而且畢剛夫婦為了愛女被擄之事,還跟夏繼之聯手追查區紫嘯的下落。」
有人忽地重重地嘆了口長氣。「被區紫嘯挾持的人質焉有命在。」
听到這里,畢帖兒撇了撇唇瓣,神色不善地睨瞪區紫嘯,原來秘聞的主角是她呀,可憐的受害者。
「我想區紫嘯不會殺死她的。」另一人忽然極有見地的反駁前一位的說辭。
「你為何如此篤定?」
「听說區紫嘯就是要利用畢帖兒,來威脅夏繼之放棄爭奪盟主,既然畢帖兒有這個利用價值,那他怎麼會殺死她。」
「言之有理。」
「哼,卑鄙。」畢帖兒又朝悠閑品釀的區紫嘯狠瞪一眼。
「可是不殺她並不能保證不會折磨她,以區紫嘯邪囂的名聲,畢剛的女兒會不會過得很淒慘啊。听說畢剛的女兒長得非常標致,如花似玉的。」有人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