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視應天麒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繼續道︰「我本來也是不從的,但我看到你們這些階下囚淒慘卑微的樣子,我發現我不想過這種日子。憑我的美貌,我明明可以錦衣玉食,可以高高在上,為卄麼我要和你們攪和在一起?」
「所以我最後選擇了鬼族,我願意當族長的女人。」綦瑤正視著應天麒,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所以,我和你已經結束了。」
「綦瑤!」應天麒大受打擊地噴了一口血,內傷一次涌上,咳得他話都快說不出來,「我不相信!你的承諾,還有你與我過去美好的日子,難道都是騙人的?」
「我沒有騙你,當時我是真心的,只是我現在選擇了別人。」綦瑤不耐煩地道︰「而且你自己模著良心說,你對我好嗎?我跟著族長可享榮華富踐,但自從跟了你開始,我過的就是顛沛流離的生活,族長可以給我尊崇的地位,四周的人對我惟命是從,但你呢?你的父母是怎麼對我的?他們承認過我嗎?我能對我們的未來有什麼信心?」
一說到自家父母,應天麒沉默了下來,她的話殘酷且針針見血,但都是事實。
他相信她獨立堅強,相信她聰明機敏,所以他敢把事情讓她去扛,她也的確扛了起來,卻不見得沒有怨言。
他以為可以不管父母的反應,只要相愛,兩人的事自然會水到渠成,但那些對她都是傷害,即使他有把握父母的反對沒用,可是站在她的立場來看,那就是委屈,就是不圓滿。
是他虧待了她。
應天麒從沒有覺得如此屈辱過,當她把兩人曾有的愛情用那麼功利的觀點剖析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個徹頭徹尾的混帳,她明明能享有美好的生活,他卻從來沒有給她,還逼著她給承諾。
「小妞妞,無論如何,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應天麒痛心地道。
綦瑤驀然冷笑起來,「真心值多少銀兩?能讓人吃飽嗎?!」
「但我們才剛擁有過一夜美好……」
應天麒不願放棄,更不願面對現實,因為她是他的摯愛,即使她口中說著已經變心了,他仍然不相信,如果能說放就放,那肯定不是愛。
他的未來計劃中一直都有她,從他很年輕、很年輕的時候,她就在他心中了。
可是好不容易擁有了她,那美夢難道只持續幾天就要碎了?
看著她冷淡的表情,他心痛加劇,仿佛有人掐著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那種從天堂瞬間掉到地獄的落差,不是意志極為強大的人遇到,一定會瘋的,會瘋的!
他壓抑著最後一絲理智,不落入瘋魔狀態,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次,他快被她的無情擊垮了。
「我已經把女人最重要的東西給了你,你也算不虧了,反正我知道依鬼族的風俗,族長不會在乎。」綦瑤似乎對自己的清白不以為意,說出口的話越發冷漠,「看在你幫我打听到妹妹下落的分上,我可以讓安南饒了你們的命,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再來煩我,不要破壞我的幸福。」
說完,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無視他痛苦壓抑的表情,離開了行刑室。只是才剛出了行刑室,她便听到里頭傳來悲哀沉痛的大吼,像是愛了傷的野獸在咆哮,像是被一刀刀凌遲而發出的痛苦嘶吼。
她當即紅了眼眶,卻握緊了拳頭,緊緊咬住嘴巴,不敢發出一絲哭聲。
應天麒在遭受非人的酷刑時,哼都沒有哼過一聲,現在卻因為她的背叛而失控,那該是多麼大的打擊、多麼痛的體會?
他現在應該恨死她了吧?因為她的見異思遷、愛慕虛榮。可是如果不這樣,他怎麼可能離開她?他又怎麼能在安南面前不露出半絲異樣,讓安南放他出去?她的痛,絕對不下于他。
即使她再怎麼想回頭看他一眼,多麼想安慰他,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她都只能忍著,只能把所有的想望深埋心底,因為她知道安南很可能正在別的地方看看她的一舉一動。
綦瑤只能裝著若無其事,再度邁開腳步,把那令她痛徹心扉的悲吼聲拋在腦後,走出了陰暗潮濕的地牢。
她最愛的男人啊……再見了……
應天麒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只覺得自己像個行尸走肉,即使從行刑室被關回地牢之中,仍渾渾噩噩,失魂落魄。
失去了綦瑤,他才知道自己的心再也不完整了,他的自信及意志好像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剎那被推毀殆盡。
他與她之間存在的從來不是激情,而是日復一日、層層堆疊起來的愛情。兩人表現在外的瑜亮情節,只是因為不想輸給對方,不想在這場愛情之中遜色。在生死交關的時候,他們都能把最重要的東西交到對方手里。
什麼時候連這麼厚重的感情都變了呢?如果真是這樣,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
在不斷的自我質疑及信心崩壞之下,他身心疲,不再在意自己身處何處。
突然有一天,地牢的門打開了,一個鬼族侍衛粗魯地把應天麒拉出了地牢。
走過又長又黑暗的地道,一絲天光自外頭射進來。
應天麒忽然見到久違的陽光,眼前頓時一片空白,他極為不適地閉上眼。
「別裝了,你們可以滾了。」那鬼族待衛冷笑一聲,用力推了應天麒一把。
在地牢中受盡苦難又有一餐沒一餐的應天麒,虛弱的身子向前一撲,差點跌倒。但很快的,他感覺到一雙軟綿綿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然後是一聲嬌呼——「少主,您沒事吧?」
應天麒眯著眼,好不容易才適應光線,慢慢地張開眼楮,意外地看向扶住自己的人——琉璃。
他還沒有想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就見地牢口又被推出了兩個人,赫然是應父及應母。
應父及應母也花了一段時間適應外頭的光,直到看到了琉璃和形容狼狽的應天麒,應父才一臉莫名其妙地問道︰「琉璃?怎麼會是你?這是怎麼回事?」
琉璃一邊扶著毫無反應的應天麒,一邊解釋道︰「老爺,是奴婢救你們出來的。」
「什麼?我們獲救了?」應父及應母相視一眼,看到的都是對方難以置信的表情。
瞧他們不明所以,琉璃像在邀功似的,仔細地說明著,「奴婢到寧城替老爺、夫人置辦生活用品,來不及跟著你們一同撤離,所以那日車隊遇襲,奴婢恰好逃過一劫。後來知道少主和老爺、夫入被鬼族抓回寧城,奴婢便努力想辦法把老爺和夫人救出來,今天才能來這里接你們出地牢。」
應父還是一頭霧水,因為在他看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以為自己死定了。他問︰「你是怎麼辦到的?」
琉璃有些僵硬地笑道︰「是、是奴婢之前听少爺說,龍將軍的人曾幫過他,所以奴婢便趕到軍營,想請龍將軍幫忙,沒想到真的能見到龍將軍!龍將軍好像認識寧城里一些有力人士,匿名花了點銀兩,就讓軍里的人把少主放出來了。」
龍瀟那麼高的地位,按常理來說,一般人不太可能與龍瀟有接觸,而應天麒不付是受過龍瀟底下的人的恩情罷了,所以琉璃的話根本無從求證。可是就現況來說,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一個小小婢女居然能見到龍瀟,足見她花了多大的心力應父及應母點了點頭,心疼地看向了自己憔悴失神的兒子,「只是天麒怎麼會變成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