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一身濕漉,兩人滾倒在干燥的床墊上,風琉捉緊她的細腕固定兩側,修長的手指亦與她的蔥白手兒交纏,胸膛欺迫過來,親密地壓擠著她。
燙人的氣息噴在一片凝肌上,風琉俯下頭,牙齒咬著那件肚兜兒的肩帶,緩慢地將一邊扯了松。
「你好美……好……醉人……」他胡亂呢喃,將頭顱埋進她胸前的柔軟里。
「風琉……」她只能喊著他,腦海里空白一片,全然渾噩,無頭無緒。
這完全離經叛道、悖逆禮教,可是她不管了,也沒力去管。三娘咬著艷紅的朱唇,半合星眸,頭顱在床上紛亂地扭動。該如何抑止?她連思考能力都喪失得一干二淨,只知道自己愛他,很愛很愛他。
「我愛你。風琉……我愛你……」
她的聲音近乎耳語,卻清清楚楚地傳入那醉得失性的男子耳里。
一切的動作全靜止了下來,風琉猛然撐起上半身,怪異而不解地瞧著底下嬌女敕的面容。她眯著的眼流瀉出萬種風情,羞怯可人,讓他吻得微腫的唇方才蠕動著,她說些什麼?天啊,她說過了什麼?下一刻,他翻身離開她的軟玉溫香,臉色極其難看、極其蒼白。
怎麼一回事?她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嗎?三娘伸出小手,試探地撫模他的果背,低低地喚了一聲,「風琉?」
「別踫我!」惡狠的斥喝陡地響起。
他背對著躺在她身邊,身體縮成弓形,對付體內一把沖霄欲火。那「蜜裏桃」的酒力再次翻覆上來,他抵制不住,頭腦昏得亂七八糟,糊成一團了。
懊死!該死!他不斷暗自詛咒,所有難听的、粗暴的話語全數出籠,似乎這樣做,心里會暢快許多。
一只小手替他撩開散發,不自覺的,他心頭一震,整個身體竟瑟縮了起來,如孩童一般無助,掙扎而暗啞地低語︰「不要過來……不要招惹我。」什麼都不要。
無聲地,他又動了動嘴唇,將頭顱藏在兩臂里。
听見他夾雜乞求的聲調,憐惜的情懷已滿滿地圍困三娘。他不要她踫,可她不听話,指尖觸模一片虎背,臉頰輕輕地偎了上去,半身俯在他的背上,眼楮里閃爍著無比的溫柔。
「我想陪著你呵……就這麼一生一世,好不?」
夜,靜寂輕悄……那男子無語,已沉沉睡去。
***
風︰
我找到阿繯了,她不會去別莊了。
你他媽的沒義氣,明知這些年我有多苦,竟死咬著她的下落,不與我知,你天殺的該刮千刀。不過,你老子我實在極其大爽,這筆帳咱們先記著,改天同你算算清楚。
十三郎草草
見了這張用詞粗魯的信條,風琉很難不笑,它完全符合十三郎的「氣質」。嫣繯到底躲不過十三整座山寨的追蹤好手……但,這未嘗不好。
立在書閣窗前,風琉遠望著信鴿振翅飛去,過了一會兒,他打開由鴿子腳上取下的另一張小紙。不同上一張的白話俗語,上頭僅僅七個字,意思卻已俐落清楚。
玉面華佗在別莊。
石白玉,一個「碧」字。
他早該料到,卻從不去聯想。風琉淡淡地牽扯唇角,心中並無太多訝異。在意識中某處,他隱約知悉她的背景不會簡單。
對她隱瞞真實身分之事,他竟無半點怒氣。細細思量,打一開始他已先入為主,讓她一身藥味牽引混淆,談話間,她總是模稜兩可的避重就輕,巧妙地偏開話題、巧妙地引他錯意。
唉……苦苦一嘆,他沒辦法指責她說謊。
至少,有件事她未曾隱瞞,她真與別人許下婚約,是袁記藥莊的長公子。
必於碧煙渚和袁記藥莊聯婚之事,江湖上已沸沸揚揚,而碧家女神醫卻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女子。暫且不論她眼著他是何初衷,真為了逃婚,或者另有隱情,一思及她與人婚配,他心中就莫名的不是滋味。
酩酊大醉的那一晚,她似乎說了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話,他努力地想記起,潛意識里,竟微微怯懦了起來,想不明白。
逭時,有人緊叩著門。
「進來。」他轉過身。
推開門,老管家就站在外頭,愁眉不展。
「風教頭,請您快去瞧瞧啊!」
「怎麼?」
「今兒個過了早飯,一盞茶時間還不到,護衛院和僕役房里接二連三倒下好幾人,喊著肚子疼,嚴重些的已疼得昏死過去了,劉大夫也跟著生病,我沒辦法了,大家全體中毒似兒的,只好……哎喲!」老管家忽然抱著月復部彎下腰,五官擰成一團。
「老管家!」風琉驚異,快速地扶住他。
「好痛……我肚子也、也不對勁……啊!哎喲……」
「風琉!」廊外,三娘匆匆地奔了進來,看見原封未動的早膳還放在桌上,心中稍稍松了口氣。「你還好嗎?你沒吃任何東西,沒喝一口水?」
他一早起來,到目前為止還是滴食未進。
「這是怎麼回事?!」他口氣嚴厲起來,雙目進發精光直直射向三娘,直覺這事與她月兌不了干系。「說清楚!碧三娘。」
他喊出她的真實姓名。他知道她是誰了。
三娘心跳得飛快,眼楮瞪著他,小嘴一張一合的不知說些什麼好。
他生氣了嗎?臉色這麼冷淡。
沒時間猜測,也沒時間解釋明白,因為老管家一聲哀疼,捉回兩個人所有的注意力。
事有輕重緩急,她無心多說些什麼,蹲握住老管家的手脈斟酌,另一手則按向他月復部的大橫與月復結二穴,猛地壓緊。
「哎啊!疼死我啦……」老管家一陣哀喊。
三娘瞧著這情景,心中震撼,臉上血色盡失。
是「肚痛帖」。怎麼會這樣?有人在別莊的飲食里下了此毒,它貴在本身透明如水,沒入水中亦是無味無形,毒發時令人月復痛如絞,一波強過一波,直至昏死。
而「肚痛帖」卻是阿爹取的名,是他閑日無聊下研究出來的東西。
他老人家來了嗎?他肯定氣壞了,才會對收留她的一莊子人遷怒,下了「肚痛帖」。
「我……快死了吧,風教頭……我不行了……」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莊里的人一個都不許出事,要不然她的罪過就大了,風琉會氣得掐死她、恨死她的。
拿出三稜針,她在老管家足下隱白、大都、太白各下三針,登時,老管家和緩了氣息,臉雖蒼白如鬼,至少不再皺得猙獰。接著,她又在他眉心著進一針,他緩緩合上眼,狀如沉睡。
邊下針,三娘邊想著,覺得一陣委屈。
看來,在這位護衛教頭的眼里,她比不上嘯虎堡重要,就連別莊一群人的地位也遠遠在她之前。到底,他心里有沒有她?她都不敢想了。
「你把老管家抬進房里吧,我已暫時幫他止痛。替其他人下針後,我會幫大家把毒解了。」忍著淚,三娘乎心靜氣地面對風琉。
「這該死的是怎麼回事?」他鐵青了臉,音調堅硬。
「我一時說不清,而且,我不認為現在的你想听我的解釋。等大家沒事了,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包括這次鬧肚疼的緣由。」
語畢,三娘頭也沒回,又快快地奔離。在大廳還有好多人等著她救。
學習愛人多麼不易,尤其她已心屬的這個男人,在他心中,她掙不到最高、最重要的價值。他的家仇與責任,還有別人給他的恩情幾乎將他壓垮,她得不到完整的他,畢竟,連他也不曾擁有過自己。
就是笨嘛……三娘無奈地擦去腮邊的淚水。偏偏,她就喜歡他。
***
僅是廚房的大水缸被下了「肚痛帖」,水井仍清澈干淨。三娘心神稍定,幸好阿爹這回沒做得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