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 第5頁

「不準你侮辱我爹!」

她不听,他越要說;「白起雄當年在西塞一手打下的基業,如今怕要被旁人蠶食鯨吞了。你們那位羅二當家也算得上是號人物,卑鄙得夠徹底,白起雄一死,他就原形畢露,連獨子在外仗勢欺人、凌辱弱小的行徑,他也懶得約束。盡避寨中多位長老與幾位當家反他,但短短半年時間,他已暗中鏟除異己,下手不留情,想來不久,‘白家寨’就得更名為‘羅家寨’了。很好啊,妙得很,怎麼得來便怎麼散盡,妙啊!」

「住口!你住口!」白霜月容色蒼白,怒意激涌。

她跨步向前,手中劍忽而挺刺過去,天梟步伐未移,側身瀟灑避開銀刀。

見一擊未中,白霜月更是劍招連連。

短劍分作一雙,她兩手交相進擊,不等招式使老,起落盡見快打疾刺,短短瞬息,她已綿攻二十余下,而天梟顯然有意讓她,亦是有心嘲弄,只守不攻,神情自若。

驀地,虎口又來一震,白霜月一把短劍再次教他彈落。

她挫敗低呼,回身,手中另一把兵器干脆當作暗器對他猛擲過去,這會子,終于逼得天梟不得不往旁小退一步,那短劍從他耳鬢疾飛過去,「咚」地悶響,插在床柱上,握柄尚劇烈晃顫著,銀輝爍爍。

不及喘息,白霜月只覺眼前一花,那藏青身影已欺將過來。

她舉臂抵擋,剛使過幾招解擒拿,依舊慘敗受制,被他單袖捆住兩腕,如何也掙月兌不開。隨即,他巧勁陡運,將她整個人甩進床榻里。

胸口劇跳,耳鼓震鳴,身子雖未跌疼,卻怕他又要使什麼下流手段相欺,她忙翻身過來,一腳順勢踹向他的胸口。

天梟立在一邊,堵住逃路,兩下輕易便攫住她的腳,見她怎麼也學不乖,明明一腳已受制,另一腳仍跟著踢來,他寬袍利落翻卷,把她兩只勻稱的果足都給握牢了。

「你踢我、打我、拿劍刺我、讓我吃拐子、甚至還撞得我咬傷舌頭,到得這時,仍不肯認命就範嗎?」說這話時,他神情並無不悅,語氣甚至有幾分玩味,瞳底的深藍卻淡淡地斂住什麼。

寬袖中,他粗糙的指月復正慢條斯型地蹭著她的足,掌心如同捧揉她胸乳那般,緊握了握,松開,再握了握,把玩似地揉捏。

白霜月拚了命地要自己別臉紅。

即便……真壓制不住滿面紅潮,她也告訴自個兒,那絕對是過分惱怒所致,這大魔頭想要羞辱她,見她驚慌失措、軟弱啼哭,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她的雙足方才踩過冰雪和石地,早凍得冰涼涼,而男人的掌溫卻燙得如同盆中火,冷與熱此時交相貼熨、肌膚相親,她隱隱顫栗了,喉頭仿佛梗著無形的塊壘,每下呼吸都顯窒塞。

沒開口要他放開,白霜月心知肚明,那僅會是徒勞無功且自取其辱的命令。不再貿然妄動,她驕傲地抬起潔顎,拿著冰晶眸子瞪住眼前可限之人。

天梟揚唇,干脆大方地在榻邊落座,將她的腿擱在膝上。

「怎麼?氣得不肯開口?是惱羞成怒了?我說的話你或者不愛听,但‘白家寨’目前的情況,便如我所說的那般,你還想粉飾太平嗎?」

對「白家寨」,她並非蒙著眼、捂住耳、不看不听,寨中的人事物在身為大當家的父親過世後,確實大舉異動過,她自然清楚。

地當然憂心阿!

這半年來,「白家寨」的長老和幾位當家對誰人接任寨主之位,表面上是君子之爭,暗地里卻斗得難分難解,各有各的擁戴者,而暫代寨主之職的二當家羅叔,性情竟變得與以往大不相同,另外還有羅力……越思,她眉心不由得蹙起。羅力確實死有余辜,但畢竟是羅家的獨子,此事傳回寨中,羅叔倘若受不住打擊,不知要干出什麼事來?

她不是要粉飾太平,而是有重重的無力感,那些位全是她的長輩,彼此相爭相斗,終究要鬧得四分五裂,那絕非她所願見。

回想父親白起雄來此建寨的初衷,便是要遠離中原武林紛擾的一切。

她願望相同平淡,僅想「白家寨」在西塞繼續安居下去,讓寨子里的人們安定過活,也能持續照顧高原上的牧民朋友們。只要做到這些,誰將接替寨主之位,她真無所謂的。

仍舊抿唇不發一語,她選擇沉默抗拒,眸光倔強。

天梟微微頷首。「還是不開口?嗯?」

下一瞬,那雙琉璃眼淡眯,碧輝湛顫。

白霜月忽覺雙踝疼痛難當,他五指恰恰按在烏鞭烙下的那圈血痕上,力道之重,似有意掐碎她踝骨。

痛……

好痛……

咬牙切齒的,她五官陡僵,硬把一口氣壓在胸臆中,怕呼息出來的同時,會軟弱得忍不住發出求饒的哀吟。

身子疼得不住輕顫,她臉龐幾無血色,而額頭與後背甚至泌出點點泛涼的汗。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須臾一瞬,也可能好半晌時候,那劇疼攪得她大氣也不敢喘,幾乎用盡所有的心神和氣力抵擋,專注得無法去注意其它。

「姑娘家脾氣倔成這般,要吃大虧的。」天梟徐聲緩道,不知是突然良心發現、抑或是玩弄夠了,他五指一弛,終于收下勁力。

白霜月陡地低唔一聲,重重吐出胸中悶氣。

隨即,她激烈又貪婪地連做好幾個呼吸吐納,大口、大口地吞納氣息,由急促漸趨深緩,原本蒼白小臉竟是脹得通紅如血。

天梟雖撒手沒再折磨她,但她雙腿如同麻痹一般,血氣尚未通暢,沉甸甸般;一時半晌根本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稍得喘息,她心神略定,驀地又輕抽了口寒氣,因男人竟無聲無息挪移過來,那張詭異得讓人忽略俊丑的黝臉朝她傾近,峻顎淡偏,用一種深思的、探究的眼神,在她臉上流連。

這惡人……又要使什麼不入流的招式了?

白霜月不由得再次屏氣,瞠眸,近近接觸他的眼,記起他擅使的迷魂大法,心一驚,連忙要撇開頭,又覺有明顯示弱的味道,最後她眸光輕斂,有意無意地瞧著他的唇鼻。

許久,仿佛端詳徹底了,天梟靜沉勾唇,低嗓猶揉進一室幽然。

「能不中我迷魂之人,少之又少,我原是想不明白,因何你能避過?」

他的話完全引起白霜月的專注。

她按捺著不動聲色,等待他繼續說下。

忽地,他袖中探出兩指。

見他伸手過來,白霜月努力克制著不把臉偏開,模糊想著,他八成要給她苦頭嘗,心里正嚴峻地要自個兒別呼痛,眼皮卻是一暖。男人的指尖竟點在她微顫的睫上,指勁輕柔,撫觸她的眉眸,與上一刻掐捏她踝骨的力道相較,根本是天壤之別。

「你……」隱忍不下,她到底還是出聲了,未料喉頭似被火炭灼過,嗓子啞得幾不能成句。

「如何?」天梟似笑非笑。「你驕傲的金口願開了?」

火光將男子的面龐分割出明暗,或者靠得過近,白霜月看不太清那輪廓,亦不願冒險與他的眼正面直擊,盡避這般,仍避無可避地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微暖中帶著矛盾的清冷,奇異且難解地調合著,就如同他,明明有血、有肉、有體熱,活生生的一個人,眉宇神態卻冷淡至極,偶露譏諷、時現峻厲,陰晴不定,亦是奇詭難解。

深吸口氣,她咽下喉中緊窒,冷著聲道︰「你打算挖掉我的眼嗎?」她想象著被人硬剜出眼珠子的話,究竟會有多痛?胸房不禁突跳,不知那番痛楚,她究竟能否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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