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和你相好 第22頁

暗尚恩略感愕然地挑眉。

印象中,他似乎從未面對過父親這一面——暴躁的、有些任性、說不太通……簡而言之,挺符合俗語常說的「老人孩子性」。

深深呼吸,他試著平靜下來,目光深幽幽的。

「父親,我尊敬您,也感激您給予我的一切,我曉得自己沒有任何資格向您多乞求什麼,但我無法在心中愛著一個人的同時,又舍棄她。」

「誰要你感激了!」听了就有火!老人冷哼。「我可以給你一切,也可以奪走你的一切!想清楚了,你要她的話,那現在所擁有的將全部消失,當然也包括繼承權!」

「好。」

「什、什麼?!」老人瞪圓眼。真不拖泥帶水啊!為什麼劇本就是不按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呢?

暗尚恩听見一聲極輕的溫柔嘆息在身後緩蕩,那小手反握住他的,他胸口便寧定了。他心里也在嘆氣啊!

眼神深邃又復雜地注視著老人,他又出聲。「但是……」

「但是什麼?」老人灰沈的臉色在瞬間大亮。說吧說吧,說你其實還舍不得很多東西,舍不得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呃,是整個「布魯斯」集團,還有「布魯斯」這個姓氏……唔……好吧,還有一個姓「布魯斯」的老人……

暗尚恩說︰「倘若可以,我希望能繼續為‘布魯斯’工作,職等高低我不在乎,也可以不必支付我薪資,但我希望往後還能為集團的各項建案作設計。」

「你、你你——」老人臉色當真大起大落,這下子由白翻紅,差點心髒病發。

「我當年答應過母親,會留在‘布魯斯’,如果能夠,請您答應我這一點。」

「你你你……反正你心里就只有你母親!我說的話你沒在听,她說的話句句都是金字招牌……金碧輝煌?金榜題名?」

「金科玉律。」精通六國語言的提姆在一旁提醒,聲音听起來像是電子翻譯機。

「你干什麼講出來?我難道不知道嗎?」動輒得咎。提姆小小挨了老板刮,但神情一樣的優雅,眉毛動也沒動。

狀況又開始失控了。

暗尚恩實在搞不懂,為什麼這幾次跟父親談話,會頻頻亂套,話說沒幾句,主題就偏掉了,而且還偏到外太空去。

背後的小女人發出悶笑,他側目瞧她,發現她眼楮亮晶晶的。

案親對她的不友善,她似乎全然沒放在心上,這一點讓傅尚恩心里的內疚感減輕許多。

「對不起。」他近乎耳語。

余文音讀懂他的唇語,微微淺笑,搖頭。

老人吃味了。「你們兩個不要在那邊眉來眼去!咦?眉來眼去?這次用對成語了吧?」假咳兩聲,又說︰「我、我……總之,我絕對不會答應讓你們結婚的!」他要扮壞人……噢,不對,他天生就是個壞人!不知道現在假裝心髒病發,那小子會不會緊張他?

「父親……」傅尚恩無奈地蹙眉。

老人說做就做,努力醞釀「病發」的情緒。他偷偷忍住呼吸,想讓臉色看起來更糟些。

此時,走廊轉角出現一名推著雙層小餐車的服務人員,緩慢往這邊移動,但,沒誰留意到那名服務生的出現。

驀然間——

「呼……唔唔……」老人脹紅臉,彷佛用盡力氣想吸入空氣,偏偏怎麼也辦不到般,手搗著左胸,身體搖搖欲墜。

「父親!」傅尚恩大駭,連忙趨前撐住老人的身體。

「總裁!」提姆也趕緊出手幫忙扶住。

余文音卻揚聲叫喊︰「小心後面!」

聞聲,傅尚恩迅速掉頭,就見一道銀光揚起。

他抬起手臂作勢要擋,忽然听見「 啷」巨響,兩道銀光在空中迅雷不及掩耳地交擊。

「文音?!」他瞬間嚇出一背冷汗,發現原來應該在他身後的小女人竟擋在前頭,雙手還緊抓著一只銀色大托盤。

大托盤是余文音隨手從小餐車上拿下的,因那名服務人員靜靜措著餐車靠近,突然就發難了,抽出一把亮晃晃的沙西米專用刀朝傅尚恩後背直刺過去,她驚聲大叫,就近抄起大托盤,憑本能揮去,不料竟把對方的尖刀打月兌手了。

「阮經理?!」按理該昏死過去的老人突然「神奇」地清醒過來,沖著行凶者憤怒大吼。

尖刀被掃月兌,那人雙眼惡狠狠,忽地從餐車底層抓出一個小鐵桶,對住老人猛潑過去。「去死——」

余文音的肩膀被一股力量扯著跌進套房門內,她趴在柔軟的地毯上,隨即驚恐地回眸,就見一切像極了電影里的慢動作播放——

那人潑出不明液體的同時,傅尚恩抓起掛在提姆臂上的那件薄外套,撲到老人身上,將外套攤開。

「啊——」

她分不清楚是誰在吼叫,嗆鼻的腐蝕氣味瞬間散發開來,充斥四周。

驀地,她驚駭地倒抽一口涼氣。

是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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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氣得渾身發顫,對著姍姍來遲的兩名貼身保鑣凶狠地咆哮著︰滾回去吃自己!豬腦袋!飯桶!賓遠一點兒,永遠別讓我看見——

平時老人出門,保全人員絕對是必要的配備,即使僅是在住所附近散步。有錢人怕被綁架,他也不例外。

但老人這一次到台灣來,行事低調許多,隨行的人員除貼身特助外,就兩名魁梧高壯、號稱業界頂尖高手的保鑣。

兩名專業人士被大總裁狠削了一頓,罵得狗血淋頭。說實話,他們真挺無辜的,畢竟在意外發生前四十分鐘,老人剛結束在海邊的散步,走回度假中心,搭上專用電梯直抵最高樓層。走出電梯後,老人就不讓他們跟了。

所以,差點來不及阻止行凶者的暴行,到底誰必須負起較多責任?兩名保鑣敢怒不敢言。

暗尚恩是整件意外唯一的傷者。

他左腳腳踝在急速撲向老人時輕微扭傷,攤開的薄外套雖然擋掉大部分的腐蝕液體,仍沒辦法完美地防護,他的手臂、頸側和大腿都有遭受硫酸潑及的傷痕。

所幸的是,老人被保護得毫發未傷,似乎也沒受到多大的驚嚇,還有精神在那兒氣跳跳地罵人。

他一會兒罵保全人員,一會兒罵趕來處理的經理;在傅尚恩送醫的過程中,他又壞脾氣地罵司機開車慢得像蝸牛在爬;到了醫院,他則罵急診室的醫護人員動作太慢;待醫護人員幫傅尚恩處理傷勢時,他又罵那一干人動作太粗魯。

「布魯斯先生……」低柔的聲音彷佛有股安慰的力量,試圖把焦躁的一切盡數抹去。「他沒事。尚恩沒事的。」

老人猛地醒覺似的,兩眼瞪得好大,直勾勾地看著女人那張沈靜的小臉。

余文音微微牽動唇瓣,把一杯剛沖好的熱茶送進他略涼的手里,然後轉身走回床邊。

暗尚恩背後靠著兩顆枕頭,半臥在大床上,眉間看得出有些疲累。

此時,他們己從醫院返回。

身上多是皮外傷,處理過後,傅尚恩不覺自己有住院的必要,堅決回「北海天瀨」,不過他心里其實是比較想住回那棟白色小屋。

從他受傷、送醫,然後返回,余文音一直陪在他身畔。老人雖然也一路緊跟不放,可從頭到尾卻只顧著罵人,其實挺吵。

但余文音大致能夠體會他為什麼會這麼暴躁、尖酸刻薄又難搞。

他在擔心。

非常、非常、非常擔心。

然而,老人不喜歡被洞悉心事的感覺,嘴一掀,又是罵人的語氣。「沒事最好!那家伙針對的是我,你沖過來湊什麼熱鬧?你以為這樣很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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