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尚恩低嚷︰「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別人傷害你!」以前覺得不知該如何和老人相處,現在更是毫無頭緒。堂堂大總裁退化到孩童階段,實在越來越難溝通。
「你……你、你你……」心里亂感動一把的,但他就是嘴巴壞。「你不要以為這麼做,我就會答應你們兩個的婚事!」他怎麼說也是呼風喚雨的大總裁,哪能輕易就把波濤洶涌的內心流露出來?
「父親……」傅尚恩頭痛無比。
像是嫌他頭還不夠痛似的,忽然,柔軟嗓音輕揚——
「不會有婚事。」
一直過了好幾秒,老人和傅尚恩才同時反應過來,四道銳利的目光掃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余文音。
「你剛才說什麼?」老人較快找回聲音。
余文音垂眸研究著醫生開出來的藥,仔細收妥了,听見問話,她秀眉揚起,臉容仍如此恬靜,淡淡道︰「我們不會結婚的,您不用擔心。」
「不、不結婚?」老人一臉茫然。
「嗯。」她微笑頷首。「不結婚,談一輩子戀愛。」
「嗄?!」
一生,只和一個人相好。
可惜,她的「愛情理論」似乎不太受男主角青睞。
不只老人懵了,傅尚恩覺得頭似乎暈得更厲害了。
第十章
折騰許久,夜都深了。
老人在半個小時前離開,走時,老臉還掛著茫然,實在想不通所謂的「戀愛一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到底,這種東西哪,要有慧根的人才懂啊!
「媽,我今晚不回去了,嗯嗯……沒事,我在尚恩這邊啦,唔……我們已經沒事了……好,我會告訴他……嗯,晚安……」打了電話告訴家人今晚在外留宿後,收起手機,余文音從起居室走回臥房。
男人還沒合眼休息,仍是半臥著,見她走進,目光一瞬也不瞬地鎖住她,那瞳底的火焰像恨不得將她吞噬,不留片灰般。
「過來。」傅尚恩聲音好啞,雖輕,卻不容抗拒。
余文音並不想抗拒,因此按著他的意思乖乖走近。
手腕陡地被他握住,微扯,她立即坐倒在床沿,還差些壓到他身上的傷。
「小心啊!」她忍不住輕呼,略帶責備地瞅著他。「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小心點兒?」
胸口的地方還是繃得好緊、好緊,緊到痛極。她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他遭逢襲擊的那一刻。那樣的景況太震撼,極度的恐懼如燒紅的烙鐵般嵌進她的神魂深處,教她一旦想起就渾身顫栗,而那記憶偏偏無法抹去。
暗尚恩抿唇不語,鼻息略濃,胸膛起伏明顯。
好吧。既然他不說話,那她可以先佔用一下發言權吧?余文音啟唇問︰「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混進度假中心攻擊你父親?」
暗尚恩仍沉吟著,片刻才答道︰「那人姓阮,原來是‘布魯斯’集團在新加坡的地區經理,為我父親工作已經十余年,上個月遭到解雇並起訴,因為他虧空一筆鉅額款項,那筆錢是「布魯斯’用在東南亞度假村的投資……父親這一次來台灣,知道消息的人並不多,阮經理應該已謀劃許久,剛好利用這次的機會。若是換作在舊金山的總公司或宅第,那邊保全森嚴,外人想接近確實困難重重。」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如蘭低喃,像在嘆息。
沒被鉗握的另一手小心翼翼地、隔著極薄的一層空氣撫觸他被硫酸灼蝕的地方,她「模」他的手臂、他的頸側,如同施著某種咒語,教她指尖畫過之處,疼痛也將消失一般。
「怎麼辦?你被毀容啦!」他頸側那片灼傷蔓延到一小部分的頰面。她眸光如水,語氣略帶俏皮,像是想掃掉心口的疼痛似的。
暗尚恩冷峻的臉終于軟化幾分,低嘎道︰「被毀容了,你還要我嗎?」
秀臉露齒一笑。「據我所知,大爺您家財萬貫,有錢得很,就算被毀容,我還是要你呀!」
他好不容易也笑了。「錢不是我的,我是個不稱職的兒子,我的繼承權就要被取消了,因為我要美人不要江山。一無所有的我,你會要嗎?」
「為什麼不要?我喜歡浪漫的男人,不愛江山愛美人,很浪漫啊!」
暗尚恩靜問︰「既然這樣,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終于進入問題核心了。
余文音內心嘆息,捻眉,笑意恬靜。「談一輩子戀愛不好嗎?」
「結婚了,一樣可以談一輩子戀愛,不是嗎?」他拉起她的手湊近唇,眷愛地親吻著。「文音,嫁給我。」
她猶然笑著。「我們當真結婚,你父親要氣得跳加官的。你拂逆他的意思,心里也很不好受,何必呢?」
「難道你真要我和父親選的對象結婚?」峻臉一黑,皺折都己夠多的眉心此刻又添上好幾劃。他也不拍會弄痛傷口,硬是將她拉進壞中,抱住。
「尚恩……」
「我做不到!」如受傷的野獸般低吼。「我做不到!」
「我沒有要你娶別人啊!」窩在他雙臂之間不敢亂動,怕一不小心壓到他的傷處。她軟軟嘆息,帶著淡淡甜蜜和無奈。「你和你父親真是一對有趣的養父子,明明關心對方,卻不知道該如何相處。尚恩……」她又笑,難得頑皮。「所以我想啊,為了公平起見,你答應他別娶我,可你也得答應我不娶他選的人,你誰都不娶,就和我一直戀愛下去。」
小臉被他治起,他眉眼憂郁,性格得不得了,她主動湊上軟唇,摩掌著他。
她淺嘗即退,傅尚恩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吻得很深,纏綿在她的馨香里,久久才離開那張微腫的小嘴。
「你的提議很怪。」他咕噥,灼熱的呼吸與她交融。
她的手下意識揉著他耳後的發,雙頰女敕紅,瞅著他的眼中有著了然的光彩。
「你離不開‘布魯斯’的,就算你父親真取消你的繼承身分,把你趕出來,你的心仍離不開那里,有部分原因是你曾答應過你母親,但我覺得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你根本放心不下布魯斯先生。」
他目光深黝。
許多時候,真實的內心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得知,需要一個知心的旁觀者,引導著走出五里迷霧。
余文音柔聲又道︰「你們既然彼此關心,就給對方多一些時間吧,也給我多些時間。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正因如此,他才更要緊緊抓住她。
案親的事,她說對了,他確實放心不下他,不可能瀟灑地說走就走。不管過往如何,那都是他人生里的一部分。
多一些時間嗎?
他嘆氣,最後仍選擇妥協。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一直在一起。」
余文音能感受到他話中強悍的力量,「想一輩子在一起」這種話如果從別人嘴中說出,或者听听就好,但他不一樣。他性格原就「變態」了些,認定了,真是永遠不放手。她感受得到。
悄悄收攏雙手,她緊抱他,開心地說︰「尚恩,我們來談戀愛吧,要一直快樂地愛著彼此。」
她想,這將會是她此生最偉大的壯舉。充滿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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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盛夏。
頭頂蟬鳴陣陣,鋪天蓋地地布置出震耳欲聾的氛圍,惹得老人極想動用不可告人的關系,調來一支軍隊,把幾乎快連成一排的大樹全給砍了。
「就說啊!有什麼好?有什麼好啊?來這種地方約會,吵都吵死人了,還有什麼心情在那里愛來愛去?」老人低咆。
「總裁,他們已經在愛來愛去了,相信應該不會覺得太吵才是,您不必替他們擔心。」灰發紳士模樣的中年男子習慣性地推推眼鏡,即便他和老人正躲在大樹後偷窺,仍記得維持一派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