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雙情無雙 第13頁

半晌,他斂下眉眼,聲音低低響起——

「師父直到臨走時才告訴我你的事,我本以為……師父只收我一個弟子,只把獨門刀法傳授予我。」

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刻提及此事,竇盼紫怔然,下意識地等待著。

「初時,除了震驚之外,我心里其實挺想會會你的。」他沖著她笑,露出略帶孩子氣的神情,「好歹,咱們師出同門,我也是你師兄哩。」

哇哇哇,這臉皮也夠厚了!

竇盼紫臉頰又鼓了起來,學雲姨將一手支在小腰上。

「大頭鬼啦,休想我會喊你一聲師兄!」

「休想你會喊我一聲什麼?」

「師兄!」叫得好響。

「乖。」

竇盼紫一怔,才明白又被他使奸計捉弄。

「關無雙!你、你最陰險啦!」

「咦?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光明正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喔——那種想把他砍成十段、八段的沖動再次沸騰,竇盼紫氣呼呼地揮動小拳頭,猛地朝他肚月復喂了兩拳。

「噢……」他可以躲開,卻故意挨她揍,還把腰桿一彎,將頭擱在她肩膀上。

「喂?!你、你沒這麼弱吧?關無雙,你怎麼了……喂、喂!站直呵!」

她驚呼,撐不住他高大的身軀,下一秒,兩人即拉抱在一塊跌在草地上,他半邊的重量直接壓在她上頭。

「關無雙?!」她扳起他的臉,只見那對細長的眼無意識地閉著,拍拍他的俊頰,又捏又掐的,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最後,她朝他的鼻下探出一指——

不會吧?!連氣也沒了?!

「關無雙?!」她驚喚,七手八腳地從他身下爬了起來,跪在他身邊近近俯視著。「你醒來呀關無雙!我不是真要打你的,你、你平時不是挺機靈的嗎?為什麼不躲開?你這個大笨蛋,還說要當我師兄,我竇盼紫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師兄?關無雙,你醒來呀!」

她伏在他胸上听取他的心跳,「咚咚咚」跳得挺響的,心下大喜,忙搓著他微涼的手,眼楮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臉容。

「關無雙,關無雙……」她喚著,到最後,聲音竟微微哽咽。

「你喚我做什麼?」忽然,黝黝的目光對住了她,似是在笑,又有點點溫柔。

竇盼紫張著小口,呆若木雞,定定地看他坐起,一張俊顏在眼前陡地放大,鼻尖幾要抵上她的。

「哇!你、你你你狗改不了吃屎!」

這個奸險小人,老天要是有眼,就該下一道雷劈昏他!竇盼紫終於意識到了,短短時間內被他連續捉弄,他哪里有什麼問題?根本比牛還壯!

必無雙被她用力推倒,腦中陡地清醒。

唔……他在想什麼?竟然……竟然對她生出那樣的「」?

敝,真是太怪了,肯定是月光的錯,切出一個奇異的空問,把兩人之間的稜角全融化了,只剩著溫柔。

幸得,對於他的異樣,她似乎未有感覺。

「我做了什麼了?」他咧嘴,無辜地搔了搔頭,把那無以名狀的反應悄悄壓下。

「我、我不要跟你說話。」免得又被戲弄。竇盼紫倏地站起,轉向自己的馬匹,走了幾步覺得心有不甘,又走回來踢了他一腳出氣。

「噢……」人是肉做的,豈有不疼之理,但他活該。

重重哼了一聲,她翻身上馬,果真不理人,「駕」地輕喝,策馬揚長而去。

「喂,師妹!怎麼又生氣了?等等我,阿紫師妹——」

必無雙亦跟著翻上馬匹,追在她後頭,這個月夜盡避古怪,呵……卻教他莫名地難舍。

然後,遠遠地,听見那姑娘氣憤地回應︰「誰是你師妹,我準你叫了嗎?!」

「咱們師出同門,『五湖四海』又等同一家,我爹爹還是貴府雲姨的知己好友,你怎能如此不近人情?」

「誰理你啊!必無雙,回去告訴你家阿爹,別三不五時就來騷擾咱們家雲姨,她名花有主了!」

「那也得由她決定。」爽朗笑開。

「她當然是選、選……哼!總之不會選你阿爹!駕!」

男子笑得更加開闊,策馬再追。

而身後,那遙掛在穹蒼上的月娘沉靜柔媚,脂光醉人,听著男與女之間的言語,似也在笑……

第六章今宵共醉

秋去冬來,鄱陽湖上凝水成冰,湖畔草樹盡枯,寒鴉點點。

這個冬季里,四海鏢局新聘了幾位師傅,因竇家的老大招弟和老二帶弟都已出閣整整一年,竇招弟雖然繼續留在娘家幫忙鏢局的生意,但偶爾與夫婿鷹雄相聚,夫妻兩人常會離開鏢局一段時間,以享受獨處的甜蜜,而竇帶弟則是遠嫁塞北。

如此,加上四海的托鏢生意與日俱增,為應付隔年開春可能的忙碌情況,當然得趁早徵用人才,以防萬一。

初春——

竇盼紫和竇德男乘水路,走了一趟四川的藥材鏢,回程依舊在江岸的悅來客棧停船歇息。

客棧的劉掌櫃已然認得竇盼紫。

用膳時,四海鏢局只向店家要了茶水、湯面、幾盤饅頭和一些夾餡兒的肉屑,跑堂伙計卻另外送來好幾斤的鹵牛肉和七、八壇美酒,說道——之前關家的二爺已交代下來,得好好關照。

眾位師傅本來還擔心竇盼紫要不高興,可瞧她的反應卻覺得奇怪,眉眼低斂、不發一語,同他們心中想像的迥然不同。

原是以為……听到岳陽關家的名號,她肯定要大發雷霆,不是把送來的吃食丟進江里喂魚,就是拔出剛刀來趕人,準把送菜的跑堂伙計嚇得連滾帶爬,再也不敢造次。

可,並不是。

「行不行吃啊?光擺著很礙眼耶。」一師傅壓低音量,眼楮瞄向靜佇在船頭、默默沉思的紫衫姑娘。

「若是吃進肚里,待會四姑娘突然變卦,那咱們不得吐將出來?」不由自主地,竇德男眼楮也跟著瞄了過去,那紫衫影兒猶如老僧入定,動也不動。

「五姑娘,呵呵呵,要不,過去問問?」另一師傅也覷向船頭,全用氣音交談。

竇德男眼珠子轉了轉,從紫色背影收回視線,呵呵笑著。

「我有感應喔,她現在正在想事情,千萬別去打擾,呵呵呵……我偷吃一點鹵牛肉,別告訴她啊,噓……」連筷子也免了,直接用手抓。

見竇德男動手又動口,十來只粗手立時齊發,幾斤牛肉轉眼間已盤底朝天——

「唔唔……噓,咱兒吃一點點而已,別說別說︰…」

「……咱兒也吃一點點而已,唔唔唔……好吃……」

「咱兒也吃不多,一點點都不到,噓噓……別聲張!」

「那個誰?快把嘴巴的肉屑擦乾淨啦!」

「噓……」

☆☆☆

竇德男和竇盼紫自四川返回九江後,於春末時分,竇德男便和幾名老師傅往北方走鏢,而後,她獨自一人轉往塞北,本為探望已懷身孕的二姊竇帶弟,卻是情定塞外,與蒙族族長齊吾爾互許情衷。

而這個夏季,齊吾爾趕來九江正式向竇德男提了親,四海鏢局里再次洋溢喜氣,連練武場角落邊的紅杏彷佛也感受到了,竟是二次開花,牆里牆外粉紅花兒滿枝椏,看來格外耀眼。

「砍!全給咱兒砍啦!」瞧了就心煩。

按理,又有閨女兒要出閣,竇大海該是心喜萬分,可這陣子不知怎麼地,他動不動就吼得震天價響,蓄滿落腮胡的臉臭得都可炸出三年份的臭豆腐來。

「可是老爺,這、這杏樹有人交代了,只能修,砍不得……」傻二的聲音越來越小,求救地瞄著在場上練武和在大廳里喝茶的幾位竇家小姐。

「這個家咱兒最大,咱兒說砍就砍,誰敢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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