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沒有現代電子音樂、沒有大大的音響和很會炒氣氛的DJ,只有現場演奏的鄉村樂曲。
餐廳中間還有一片燃燒著營火的大空地當成舞池,客人隨時可以帶著舞伴下去跳舞,累了再回自己的座位休息。
這家店只要開著,就任客人隨意待著,直到老板打烊為止。因為老板隨興的作風,加上整間餐館散發出的獨特感,所以來這里的客人什麼樣身分的人都有。
老板說吃飯是放松的事,如果要講求排場、要特別招待,那麼請到別家餐廳去,他們餐館人手不足,做不來這種生意。
想不到因此這里的生意更加興隆。
在這里,除了正餐的主菜之外,餐館的左右兩方也擺著不限量的自助吧,面包、飲料、沙拉、蛋糕等等,應有盡有、無限享用。
而在這里,只要你融入這樣的氣氛,伴著甜甜的淡酒、美味的餐點,晚餐絕對會是一場美麗的饗宴。
望著舞池里好幾對跳著輕快舞步的男女,蘇蘭不禁放松了心情,表情也柔軟了許多,讓喬爾忍不住微笑地問︰
「想跳舞嗎?」
「不要。」蘇蘭立刻搖頭。她根本不會,還是看別人跳就好了。
說完,視線又轉向舞池,她看見場中一對男女,女孩被地上的石頭絆倒,男伴來不及抱住她,結果被當墊背跌成一團,兩人相視而笑,然後手牽著手站起來,繼續開心地跳舞,而她也忍不住綻出微笑。
那抹微笑,讓喬爾意外的怔愕住。
他好像……從沒真正見她放松、開心笑過。
蘇蘭不是那種很亮眼或是令人無比驚艷的女人,但由于她有著東方人細致的五官,加上她氣質含蓄,堅毅中又帶著溫柔體貼,是讓人愈看愈覺得可愛的女人。
從來到他身邊開始,她替他分擔了許多事務,從來不說苦、不喊累,總是在他回來的時候,下廚滿足他的胃口,即使常常被他太過不受抱束的作風惹得氣惱萬分,卻還是無怨地繼續替他守在英國,讓他無後顧之憂。
以員工的身分來說,她無疑是最好的楷模,所以他當初努力網羅,真的是太有遠見了。
但是,她太過認真也太過負責了,對自己的要求比他要求的還要高。
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私底下,她不知道下了多少工夫。
資訊科技向來不是她的專長,可是跟在他身邊之後,她開始努力學習。明明他就是一個最好的請示對象,可是為了不對他造成困擾,非不得已她不會開口問他,她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
當他發現這種情形的時候,實在是又無奈、又無力、又生氣、又……混著一點當時自己也分不清楚的微妙感受。
「蘭,其實你不用這麼拚命。」他那時有感而發地說。
「我沒有,我只是盡力而已。」
他為自己相中這樣一個助理,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難過。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認真地工作或做什麼事的人——除了吃跟玩之外;她卻是一個非常認真去工作或做任何事的人——除了吃、玩、睡覺之外。
這種體認,瞬間真的讓人無言。
之後,喬爾開始真正了解她的個性和想法,也才知道她是一個多麼會勉強自己、又不懂得善待自己的人。
想到這里,喬爾拉住她的手。
「走,我們去跳舞。」
「咦?」蘇蘭瞪大眼,「可是我不會……」
「那有什麼關系?凡事都有第一次。」不由分說,拉了她就走出餐桌區,跨進舞池。
「但是……」還來不及抗議,她已經被摟入一堵胸膛,隨著音樂、隨著他的動作開始跟他共舞。
「就算會丟臉,也有我陪你,所以別想那麼多,只要跟著我就好了。」喬爾開朗地大笑。
他一定要教會她享樂!
兩人一進舞池,蘇蘭雖然不會跳舞,但拜練過基本武術之賜,要跟上節拍並不算太難。
即使喬爾教她武術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但是兩人之間肢體的默契卻一點都沒有消失,就這樣在樂曲的襯托下,他們譜成另三早共舞的美麗樂章。
「蘭,你跳得很好嘛!」牽著她,在拉她入懷的短暫動作里,他低頭附在她耳邊稱贊。
「呃?嗯……」她微訝,然後在他鼓勵的笑容下,也跟著笑著點了下頭。
接著,他們一連跳了四首。
從輕快舞步、踢踏舞、團康舞,到最後的浪漫抒情舞,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跌倒,但是喬爾總是旋了個身就抱住她,還趁機摟住她不放、偷親她,讓她實在不知該謝謝他還是該吼他。
不過,他覺得只要抓緊了他、跟著他就不會錯,也不必擔心任何事。
在悠揚的樂聲中,蘇蘭輕喘地靠在他懷里,因為實在太久沒有活動了,又連跳了十幾分鐘的舞,讓她有點喘不過氣。
「你呀,真的太久沒活動了。」他半取笑地說。
「我又……不是你……」老是四處玩。
「好了,還沒喘過氣就不要急著抗議。」喬爾忍住笑,「安心靠著我。」語畢,把她抬起頭的再度輕壓回胸口。
這麼近的依靠,她鼻間呼息的全是他的氣味,耳朵還可以听見他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
即使剛剛跳完那麼熱烈的舞,他還是一點都不喘不亂,不過印象中,她好像也從來沒有見他慌亂過。
「為什麼你好像什麼都不怕,也不會慌亂?」蘇蘭低喃著。
她的冷靜是經過努力訓練和經驗的累積,可是有時候還是會因為自信不夠而無措。但是他,卻蘊涵某種讓人不敢忽視的威迫感,明明看起來很溫和的人,但誰都不敢輕易招惹他。
「嗯?」因為音樂聲的關系他沒听清楚,所以更低下頭。
「沒什麼,我有點不舒服……」蘇蘭搖著頭,覺得臉蛋熱熱的,頭有點暈,有一點惡心感。
喬爾抬起她的臉,看清楚她的模樣,忍不住失笑。
「你醉了。」
「醉?」她發出疑惑的間句,反應有點慢。
「嗯。」
扶著她回到座位,喬爾沒回自己的位子,反而坐在她身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明明沒喝多少酒,而那麼淡的甜酒也根本醉不了人,但她卻真的醉了,真是……
八成是剛才的運動催化了她喝下的酒精,才會那麼快醉。
坐了下來,惡心的感覺好像消失了些,她睜開眼,有點疑惑地偏著頭,望著坐在身邊的他。
「你……好像應該是坐在我的對面。」他們是面對面坐的,她記得很清楚。
「現在坐這里比較適合。」喬爾摟著她的肩,免得她亂動。
「為什麼?」
「這樣我才可以抱著你。」他笑著說。
「抱著我?」她皺眉,很認真地想了一想,然後說︰「這樣是不可以的。」
「哦?」
「沒有總裁會抱著自己的特助不放的。」
「誰規定的?」原來蘭就算是醉了,還是很講究禮貌跟規矩。
可是,跟平常的樣子比起來,她現在這樣就像是在裝大人樣的小孩,讓人覺得好玩、想要捉弄之余,又有一點不忍和憐惜。
蘭其實一直是個很純真的女人,即使被稱為商場女強人,在公事之外,她還是單純一如孩子,所以老是被他惹惱卻也從沒真的記仇。
幸好這一面,只有他看得見。
「這不用規定,你也應該知道的……噢!」說到一半,她又皺起眉,低低叫了一聲,身體也跟著僵硬了一下。
「怎麼了?」
「頭痛。」指著自己左邊的額際,她用委屈的表情說。
他失笑,按揉著她覺得疼的地方。
「這里嗎?」
丙然是標準酒醉的人的反應,說的話沒有任何章法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