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親愛的(下) 第17頁

蔣漢城笑道︰「結果我媽又傷心又生氣又想笑,拿我沒轍。她是愛我的,可惜我老是讓她失望,達不到她心目中理想的兒子。」

「唔——你是獨子,他們當然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喂,你那時候為什麼都不回我的信?我又是寄信又是寄東西給你,你一封也不回,我連在國外復健的進度都跟你報告。」

「真的嗎?唉,我搬家了。出事的時候你媽很傷心,不準我見你,我也很內疚,我以為你真的永遠失明,手也廢了,我嚇死了。」

陳明慧抓起他左手,撫著他的手檢視。「對不起,害你沒當成醫生,我那時候太沖動,太蠢了,真後悔——踫到我算你倒楣。」

「是幸運好嗎?!」不想讓她內疚,蔣漢城鄭重告訴她。「你就是沒收到我的信才會這樣想,我很感激你,你把我從‘白色巨塔’拯救出來,托你的福,因為視力問題我不但不用繼續K那些無聊的書,也不用去念壓力超大的醫科,听說念醫科還要解剖青蛙,研究內髒,我大概會嚇到昏倒。而且因為手的問題,也不用當兵,最爽的是,復健科醫生建議我爸媽讓我盡量去畫畫啦、彈琴啦,說是對手部復健有幫助。你說,我過得多爽,都在做我喜歡的事,除了定期回診,就是畫畫、彈烏克麗麗,現在還可以靠畫畫賺錢,我要感謝你才對,陳明慧是我的貴人欺。」

斌人?他真會安慰她。她問︰「一點都不氣我?」

「干嘛氣?」

「你是為了我好過才這樣說吧,那時一定很痛吧?手不能動也很不方便吧?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埋怨我?」

蔣漢城抓住她肩膀,直視她。「好,那麼我問你,假如換作是我害你摔成那樣,你會氣我嗎?會埋怨我嗎?你也不會啊!」

「唔——」陳明慧想了想。「很難說喔,我應該多多少少會怨恨一下你。左眼失明,左手也壞掉欺,假如換作我,不可能像你家可以召集大醫生動手術還到國外復健,還有醫療團隊照顧,所以我可能真的一輩子殘廢掉欸,嗯,我會很氣你。」

「你一定要這麼老實嗎?」蔣漢城氣得掐她的臉,她疼得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比較愛你,壞女人,你是壞女人——」

「不要掐了很痛欽,又沒人逼你喜歡我。」

他放手,親親她的臉。「不過啊——」又摟住她,貼在她耳邊說︰「我還是知道你非常愛我——」

「是喔。」

「因為你把第一次給我——」

她臉紅。「因為我答應過某人,絕不親別人。我可不像某人喔,把我珍藏的東西轉送給別的女人——」

「欸?什麼東西?」

「我送你的徽章呢?有翅膀圖案的那個,你送人了吧?」

「我怎麼可能送人?我很珍惜一直帶在身上好嗎?直到最近,不知道在哪里弄掉了,一直找不到。我本來別在背包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別針舊了,不牢靠松月兌了。」

陳明慧頓時明白過來,蔣漢城是不會說謊的,看樣子,連徽章的事也是喬娜英搞的鬼,這女人!滿肚子壞水,可惡。

蔣漢城很委屈。「喂,我連你那時候幫我縫的書包都保存得好好的,有一次被我媽扔了,我還嚇得跟幫佣阿姨跑到垃圾堆撿,你這樣說我,我真心酸。」上天明監,痴心如他,要到哪兒找啊!

心中最後一點陰霾都退散,陳明慧爽朗地笑了。沒錯,這是愛她的蔣漢城,最深情的蔣漢城。

他很委屈地看著她。「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把徽章送人?」

「因為……都那麼久了,我猜的。」她沒拆喬娜英的台。但是,心里對那女人超不爽,可是不想在這時候提她,很殺風景,只要想到蔣漢城跟她交往過一陣,她就火大,他們也像這樣泡在浴白里嗎?他也對她像剛剛愛她那樣的溫柔又激情嗎?

慘了,陳明慧深吸口氣,不想要去想那些事,討厭想象他抱著另一個女人,以後這男人是她的,絕不再讓給任何人!

泡了舒服的澡,他們回到床上,暖呼呼的靠在一起睡。

屋外下雨了,陳明慧說︰「我最不喜歡半夜里的雨聲。」

「為什麼?」他把胸膛借給她當枕頭。

陳明慧不跟人分享這樁心事,這時候,可能纏綿後太放松,她終于說出口,只說給蔣漢城听。她說了那個下雨的半夜里,跟阿爸去認尸的事,她說她一听見這樣半夜里的雨聲就很郁悶。

「明明她活著時對我也沒多好,後來,還因為她我闖了那麼大的禍牽累到你,可是,你知道嗎?很奇怪,我就是有罪惡感,好像我真的害了她。」

「她是喝了酒才會失足跌死的,跟你無關。」听了這件事,想到她當時有多難受,蔣漢城棲緊她。

「我那時候應該听你的,不要沖動地就跑進賓館抓奸,應該要冷靜地想一想。」

「喂,那時候我們才十八歲好嗎?我听人說,家人就是互相欠債的,這輩子互相還的,我知道你會有對不起的感覺,我對我爸媽也是啊,不能按照他們想要的方式過活,不過……我還是希望有我自己的人生。」

陳明慧閉上眼。「我知道,而且就算我覺得對不起,我媽也不可能死而復生。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真高興。」不然此刻一個人待在家里,又冷,又下雨,听著這樣淒冷的雨聲,肯定又要失眠,又要睡不好。

「以後像這樣半夜下雨的時候,我就彈烏克麗麗給你听。」他往床下撈出一把烏克麗麗。

陳明慧看見,驚喜極了。

「你真的有在彈?」

「當然。來,你躺好,躺我這里——」把她拉過來緊挨著他肚月復,他靠著床頭櫃,半臥著,彈奏烏克麗麗。

陳明慧攬著他溫暖的身體,听見熟悉的旋律,微笑著進入夢里。冷清的雨聲被輕柔纏綿的琴音覆蓋,寒冷的氣溫被溫暖的被跟熟悉的懷抱驅離。

陳明慧覺得好舒服,好幸福。

快要睡著時,蔣漢城忽又搖醒她,很興奮地問︰「你有沒有帶身分證?」

「欸?有啊。」

「明天我們去市公所辦結婚。」

「什麼?什麼?!」她這下真的驚醒了,坐起來。「你在說什麼?!」

「干嘛這麼驚訝?」

「結婚欸?是結婚!」

真希罕了,向來沉穩的陳明慧竟也會被他驚嚇到。他一臉鎮定,覺得她大驚小敝。

「我現在是畫家了。」

「是。」

「你小時候美術課時,不是說過喜歡當畫家的老婆?我現在是啊!」

「呃,對,我是說過。」

「我們現在還深愛彼此對吧?」

「呃,是,是的。」

「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不應該浪費時間對吧?之前已經浪費那麼久了。」

「欸,也是。」

「依我對你的了解,你不CARE什麼盛大的儀式吧,你也討厭跟很多人互動所以也不喜歡搞排場吧,加上我听說台灣現在結婚只要上戶政事務所辦理就行了,證人的話,只要有兩人蓋章簽字,這個我可以請跟我合作的出版社編輯幫我。這麼方便簡單很適合你吧?你看,多麼順理成章,我們閃電結婚是很自然的吧?」

「是……好像是這樣。」奇怪了,蔣漢城也有口才這麼順的時候喔,講得很有道理喔。這下拒絕他的話,好像是她違反自然喔。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拉開床邊矮櫃抽屜,拿出珠寶盒子。「我鑽戒都準備好了。一克拉,你不會嫌小吧?我現在經濟獨立,你不要拿以前我的家境衡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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