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儷人 第21頁

累積了一整天的冤屈,頓時爆發為淚勢。

「董世欽!你給我說清楚——」

她殺進浴室拍門痛斥到一半,倏地轉為尖叫,掩面大嚷。

「你不要臉!這裏還有人在,你怎麼可以月兌光光?!」

「廢話。我不月兌光,難道還穿西裝打領帶,洗人洗狗兼洗衣裳?」他百無聊賴地刻意站在澡缸旁伸懶腰,賣弄赤果雄渾的魅力。

「你們還不趕快退下!」淨在那里賊笑。這些下人,跟主人一樣,鬼得很。

室內一干癩蝦蟆全驅之別院後,她才驚魂未定地背著世欽急急噓喘,火燒臉蛋。

天哪,嚇死人了。她雖然和世欽已有夫妻之實,可現在這一刻她才驚覺,自己從來沒有看過他——她都只顧著沉溺在他那張太好看的俊臉。

敝不得她老覺得世欽好重,原來他身上的肉那麼多。可他的肉都硬硬的,不像市集攤販暴露的那般軟軟的。最可怕的莫過於那個……

世欽平日穿西裝褲時,那里並不特別突兀啊。那……那個,是被藏到哪里去了?夾在大腿里面,還是西褲里別有安置它的口袋?

太詭異了,實在想不通。

「喂,你既然把我的人全趕跑了,請來負點後續責任。」

「什……什麼?」她人是轉過來了,臉還努力朝向原處。

「接一下大妞妞。」

小狽驚吠。

喜棠火速回頭,駭見被拋到半空的大妞妞,連忙傾前展臂搭救。

千鈞一發之際,她接住了狗,世欽接住了她,大夥一塊栽在熱水里,大眼瞪小眼。

喜棠疼惜大妞妞,疼到骨子里了,為搭救它而害自己慘跌水中時,不忘本能性地舉高愛犬,省得又多一只落水狗。

「你要我把什麼事情說清楚?」他淡道。

「什麼?」

「你剛街進來時不是這麼問的?」

啊。「我這個妻子很上不了面嗎?」

「先想想什麼叫『你這個妻子』吧。」

她不懂,卻任他接手抱過大妞妞,置回肩上。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糟糕?」

「你說呢?」他交臂枕在腦後,架著大妞妞,舒適地泡著,任濕漉漉的艷娃粗心大意地趴在他身上。

「你一開始對我提的成親條件反感,後來又說我的品德有缺陷,需要教——」

「省得你偷拿我的收藏典當。」

「後來你又莫名其妙地認為我過分大膽——」

「有嗎?」

「你在書房榻上跟我呃……的那次。然後你又嫌我奢侈,跟我追討我和大妞妞在百貨公司闖禍的錢。今早又認為我是個帶不出去的妻子,比不上你原本想娶的人——」

「你加太多油、添太多醋了吧?」簡直荒腔走板。

「你是不是把我看成壞女人了?」她傷心追問。

「是啊。」

「為什麼還笑?」對她就這麼沒有感情?

「笨,真是笨。」

她怔怔眨著迷蒙大眼,呆看他愜意仰頭扭轉肩頸,放松舒懶的德行,絲毫不把她的難過放在眼里。

早知如此,她就不要喜歡世欽了。喜歡一個人,太傷心。事事努力,處處討好,像個奴才似地連人帶心,卑躬屈膝。結果呢?她的心意,對方全視而不見。一切付出,彷佛理所當然。她甘願與他同喜同悲,他卻認為這些毫無價值。她誠摯拋出的芳心,竟被他一腳踩在地。

她何苦受這些委屈?他又憑什麼這樣對她?

「對,我就是壞女人!怎麼樣?」大不了一拍兩散,各走各的道。「你不喜歡就算了,誰希罕你?!你以為你什麼東西,你又比我高明到哪里去?我若是個壞女人,你就是個爛男人!」

爛到連一顆真心都不懂得珍惜。

「說得好。」鼓掌鼓掌。

「你少跟我打哈哈!」她邊氣邊哽咽,豁出去了,管他難堪不難堪。

「我沒那個閑情,今天一整天,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從早被折騰到晚。」他無聊吟道,拿起一旁毛巾替她擤鼻涕。「還沒擤乾淨,再一次。」

她難過得一塌胡涂,氣他氣個半死。可他這平凡至極的舉動,又害她感動得要命。

「其他人都是怎麼當夫妻的?為什麼別人都可以很快抓到訣竅,我卻到現在都還不曉得自己的丈夫在想什麼?」

「你很快就會曉得。」

淚眼呆眨。「喔?」

後來……曉得是曉得了,可他隔天中午醒來時,竟宿醉到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世欽和昨晚的他,真是同一個人?

第八章

「你跟哪些人踫面,說了些什麼話?」

「就你那票天狼會的朋友,還有個洋人跟我搭訕呢。再來就是——」唔,不是很想提那女人。「就是到大廳認識其他來賓,彼此聊聊衣裳什麼的,然後你就出現了。」替她敬酒敬到吐。

「我在派對上都說了些什麼?」

她嘰哩呱啦地據實以告,听到什麼就講什麼,听不懂的也照講,天花亂墜。

「後來,旁邊的人听你這麼一說,也有興趣了。就來問那些稻谷收割的情形。」

「交割。」

「喔。不過你卻繼續回答上一個人那個很好笑的問題。你就說了,若只砸下這麼一點錢,玩玩就罷,說不上炒。所謂炒谷嘛,就是要稻谷夠多才炒得起來。後面就有人搶著問啦,究竟稻谷收成要如何解毒。」她傾頭攢眉。「世欽,是不是飯一旦下鍋快炒就會有毒?所以每吃炒飯都很需要解毒?」

「解讀。」

「唔。」他們對農業的興致真高。「後來你就回答另一個人所提的洋行七葉谷。有會長葉子的稻谷啊?」

「企業股。」

「這樣啊。你就告訴他們對洋行來的情報要審慎——我也這麼覺得。洋人開米行,哪會安什麼好心眼。對不起,離題了。你認為,特別是他們打算拋熟的遲谷——」

「拋售。」

「那什麼叫遲谷?我听說過南方有時一年可收三次稻谷,最後的那一次就叫遲谷,對不對?」她也很有概念的喲。

「手上持有的股。」

「好吧。」她拿他沒轍地聳肩撇嘴吊白眼。「其實我挺佩服你的,對那些人真有耐性,我卻只忙著壓下好幾個呵欠,對他們感到煩。我很沒愛心吧?」

她毫不在乎地坦然面對自己,與昨天爆發的自卑行徑截然不同。

「不過丹頤也真是的,干嘛這麼勤快地替你遞酒?還慫恿別人敬你酒。他不是你的朋友嗎?他應該知道你酒品很糟的事吧?」

「也許他需要我鬧點笑話,熟絡氣氛。」原來是他。

「丹頤真是皮。」哎。

「可以說你真正赴張家派對的原因了嗎?」

呃,不再兜圈子啦?「我……看熱鬧啊……」

「喜棠,我現在精神很不好,待會還有要事得處理。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也不浪費你的口水。直接講重點,行嗎?」

好不容易有點夫妻間閑話家常的氣氛,為什麼要這樣殺風景?

她明白,世欽還是在乎她,定要確知她心中的委屈。只是他不明白,差勁的表達足以毀掉一切美好的用意,惹出更大的怨氣。

「你為什麼去張家?」

「看曼儂!」

他皺眉,她怒目,不復先前好心情。

「我跟她被視為未婚夫妻,完全是旁人瞎起哄,我們彼此都沒這個意思。」

「而你卻跟她一起待過法國,听一樣的音樂,說話也一樣的口吻,甚至跟她用一樣的畫架。就算你對她沒意思,你又怎麼確定她對你沒意思?」

俊臉冷然抽動。「你偷溜進我的儲藏室?」

「我沒偷溜,我是正大光明闖進去的!」不然哪會曉得他藏畫藏筆藏顏料外,還背著她藏了什麼野女人。

「我希望你下次在這宅子里要闖任何地方時,先徵得我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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