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想到那種煎熬,她眼淚就凍結在眼底,根本無力流出就被擔懮蒸干了,而他竟然因此而不願意接受她?
看到她眼底深深的痛,他緊緊地握住拳頭,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浮動。
他想上前去抱住她,卻也有著煎熬與迷惘。
「昨天在你用那種拒絕的態度對待我之後,我打電話回家,對于母親的不贊同,你知道我有多難過?」
「我這麼見不得人嗎?」難道她母親屬意的是剛剛在樓下的那個家伙,像這樣的追求者究竟還有多少?上次是理察,這次是個姓伍的家伙,還有誰呢?他愈想就愈火大,整個心又亂又熱。
沐蘭倒抽口氣。「你還搞不清楚重點是嗎?我以前可不知道你有這麼笨呢?」簡直是對牛彈琴?
季尋的臉變得更鐵青了,他唇角的線條繃得又緊又硬。
「我甚至無法跟母親解釋我怎麼還待在紐約,因為她根本無法理解,對于一個不要我的男人,我竟然花了三年去等他、找他,最後他還不屑我,那我為何還仍要待在紐約?!我無法跟她解釋,你懂嗎?」她眼神淒迷地看著他。
「我沒有不屑你。」我只是不能平衡,不能阻止自己嫉妒?
「哈,是哦!那我該謝主隆恩!」她諷刺地笑了。
「不要這樣,這樣說話一點也不像你。」
「不像我?」她听了火又冒了起來。「你知道什麼是像我?!」你根本把我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他注視著她。「雖然我不記得過去的你,但我很清楚這段時間所認識的你,那不像你。」
「是嗎?是誰說像我這種陰沉的個性他不可能愛上我的?這樣不正吻合你的判斷?!」她推開他厚實的胸膛,往旁邊退了幾步。她受夠了!
「我……」他確實理虧,因為那些話確實是他說的。
「好吧,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再想起以前的事,也搞不清楚自己愛的是現在的你還是過去的你,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所以我無法證明什麼!如果你因此要拒絕我,那我也認了!」
「你……」他伸手想阻止她後退的腳步。
「剩兩、三天就是聖誕節了,聖誕節前夕,也就是二十四日那天,我一樣會在洛克斐勒中心前面的天使下等你。」她拉出領子里掛著戒指的項,隨即把項鏈解下,退出戒指遞還給他。「如果你不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會回台灣去,就像我媽說的,我二十九歲了,沒有太多青春可以揮霍,我會去試著接受別人,直到我完全把你忘記為止!」
「沐蘭?」他的呼喚沒有留住她離去的腳步上個轉身的瞬間,她的身影消失了。
攤開手,躺在他掌心上的白金戒指還留著余溫。
她的愛熨燙在他手心,持續發熱著。
第十章
天空有點陰險的,但絲毫不減人們活絡的熱情。
穿過街角,迎面而來的刺骨冷風讓她兜緊身上的外套。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是三年前兩人一起去買的,手里的手套是他送給她的羊皮手套。這些回憶不知在她腦海里翻騰過多少次,但再次踏上這塊土地,每一個角落幾乎都有他的影子。
他怎能懷疑她愛的是哪個他?
她真的分辨不出來,對她來說,他就是他,是季尋也是杰森。是那個總喜歡穿著高領毛衣,英挺得教人心折的身影,是那個微笑起來溫柔的臉龐,是那個說話帶著霸氣,與大男人莫名自尊的他。
「媽咪,聖誕老公公會不會記得我的願望?」
一個稚女敕的聲音走過沐蘭的身邊。沐蘭循著聲音,看到一個女人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那孩子戴著可愛的帽子,全身裹得像顆小包子,手里還有一袋糖果。
「當然會記得,因為他是聖誕老公公啊?」顯然是母親的女子捏了捏孩子的手,從她身邊走過去。
洛克斐勒廣場上人來人往。
原本就是觀光景點的地方,已經滿是聖誕節的布置了,廣場前的溜冰場也開放讓民眾下去溜冰。
便場前的那個花園妝點得相當熱鬧,有紅有綠。左右兩排吹號的天使雕像,依然發出燦亮的光芒,像征著幸福的預兆。
她也能得到幸福嗎?
二十九歲的聖誕節哪!
是她生命中重要的轉折點,今天她或許可以重新得回睽違三年的幸福,或者就此與那個心愛的男人擦身而過,各自過自己的生活。
那麼她恐怕再也沒有勇氣踏上紐約這塊土地了吧?!太多的回憶是太多的感傷,忽然她有點羨慕起季尋了。
「如果失憶的是我,你會等我嗎?你會找我嗎?」她無聲地問。
看著行人來來去去,不是一家子出來逛街湊熱鬧,就是三五好友一同來溜冰,只有她是個異類。
三年前她也是這樣站在街角,時而看著對面的聖派翠克教堂,听著教堂的鐘聲響起,卻也沒有盼到屬于她的幸福。
那天,當她在這邊等的時候,季尋正在不遠處穿過第五大道來找她吧?她仔細回想著自己是否曾听到車禍的噪音,是否過于專心的等待教她忽略了周遭發生的事情?
如果當時她就發現,那麼今天的她與他又會是如何的景況?應該不至于分開吧?或許在他家里一起煮著中國菜,或許在溜冰場里溜冰,或許各自秘密地為對方準備禮物,或者還在幫聖誕樹做最後的布置……
這些都只能成為一個謎了。
她無從得知如果當初沒有錯過會有什麼結果,或許她嫁給了他,卻發現他的大男人主義超乎她的想象;或許他娶了她,卻發現她陰郁憂愁的一面也不同于他所認識的她……
「別想了吧?」她拍拍自己的臉頰,發覺臉上已經貼上細細的雪花了。雪花落在她臉上、身上,踫觸到皮膚的溫度,緩緩地化了。
就像她的愛情,踫觸到現實的溫度,化了。
「姐姐為什麼哭?」
直到一雙孩子的小手扯了扯她的裙擺,沐蘭這才從這些冥思中醒過來。
「什麼?」她跟著蹲了下來。
「聖誕老公公沒有听你你要的禮物嗎?媽媽說今天早一點睡,聖誕老公公才能幫你送禮物來哦?」童言童語卻是認真無比。
她一模才知道臉上竟然有兩道淚痕,輕輕地抹去它,笑著說︰「這樣啊,那我記得了。」
「記得要把襪子放好哦?」天真的臉蛋微微笑著,臨走前還不忘叮嚀。
「好,我記得了。」她笑著目送孩子跟著父親走開,眼里既酸又熱。
聖誕老公公?
「要真有就好了。」她輕聲地。
溫馨的節日,熱鬧的氣氛,襯托出她孤絕的處境。冷風中、細雪里,沒有情人溫暖的手,益顯淒涼啊?
或許她該回台灣了吧,至少台灣沒那麼冷,也沒這麼多人在過節,可以少幾分淒涼啊?
一陣風起,雪花開始飛舞起來。
※※※
下午三點多,一個匆忙的身影穿過第五大道,一輛疾駛而過的出租車差點擦撞上那個高大的男人。一個靈敏閃身,風衣的下襬都跟著飛舞了起來。
原本神色匆忙的男人愣了一下,記憶里某塊磚頭松動的感覺,讓他頓時定住身子極欲捕捉,幾個片段像撕碎的畫布般在跟前掠過。
一樣的尖銳煞車聲,一樣急欲趕到目的地急切的心情,還有鋼鐵踫撞在身體的奇異觸感,片段片段像閃光燈般閃閃而過。
「你找死啊!」出租車司機伸出頭來一陣咒罵。
咒罵聲將季尋拉回現實,從那一片片的碎片迷霧中清醒過來。他惱怒地瞪了司機一眼。該死!罷剛明明想起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