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們……你們怎麼會一起在這里?」呂宗霖雙手壓在胸口,像個黃花大閨女似的,小心肝都有點挺不住了。
莊凱嵐站起來打了個豪爽的呵欠,擦去眼角淚滴說︰「喔,小老板讓我進溫室拍花,昨晚還熬夜看曇花,干脆就睡下來了。」
「阿凱拍照拍得不錯,我們的網站會很精采。」徐逸倫也站起身,甩了甩一頭長發,耀眼得連陽光都會失色。他不懂呂秘書怎麼還是沒收回下巴,他是有點自閉沒錯,但交個新朋友不算什麼吧?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睡同一個睡袋。
呂宗霖咳嗽兩聲,結結巴巴說︰「小老板……你應該知道……阿凱是女人吧?」
阿凱怎麼會是女人?開什麼玩笑,哪里像了?徐逸倫正想哈哈大笑,但是看呂秘書和阿凱的表情,似乎是說真的?一時間天崩地裂、魂飛魄散,他伸手指著跟他共度一夜的男人……不,忽然變成女人了!「你是……你是女人?」
莊凱嵐一臉理所當然。「對啊!要不要看我的身份證?」
「你怎麼沒跟我說?」徐逸倫皺起眉頭,開始有種上當的感覺。
她仍是一派天真,「我需要特別說明嗎?反正我們都是女的有什麼關系?」
看小老板面色鐵青,活像吃了一打鐵釘,呂宗霖趕緊代為澄清︰「我們小老板是正港的男子漢!」
「啊?你是男的?沒人告訴我呀!」這下事態嚴重,她嘴巴張大到可以塞西瓜。
「看來你們都誤會了……」呂宗霖搖搖頭,哭笑不得。
莊凱嵐立刻低頭道歉,身為員工總要先低頭的。「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是女的,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不是男的,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只是不太美麗而已。」
昨晚的談笑化為惡夢,徐逸倫只覺腦袋成了一團肥料,倒退三步像見了鬼似的。「我……我要回去了,以後不要靠近我。」
「可是……這又不是我的錯,你為什麼要生氣?是男是女很重要嗎?」受傷的情緒明顯寫在她眼中,像是有人剛搶走她的免費午餐。
「反正你以後別靠近我,就這樣!」說完他轉身就跑,不想回頭不想理會。
莊凱嵐呆站在原地,胸口忽然被一塊大石壓住,她做下等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如此被徹底否定倒是第一次,居然還是因為她的性別,這有沒有天理啊?
才不過認識一天一夜,她怎會傻到以為老板和員工可以做朋友?果真是天字第一號傻蛋!
徐逸倫郁悶了好幾天,原因如下——一來他竟沒看出阿凱是女的;二來阿凱竟沒看出他是男的;三來他怎會對一個女的產生那種親切感?不男不女會是她故意接近的手段嗎?她看起來沒那麼聰明,但世事難料,現在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那天他說了不要靠近他,她也就乖乖听話,一個影兒都不見,不來擋路礙事惹麻煩,結果讓他更悶。罷了!他何必為此煩惱,不過就是一場誤會一場夢,他繼續種花不就得了,日子一樣得過。
這天晚上,徐逸倫忙完工作回到蘭屋,洗過澡後,喝著啤酒,配著小菜,對著花卉圖監發呆,那股胸悶的感覺又來了。
「花花世界、鴛鴦蝴蝶!」忽然間手機響了,原來是他的好兄弟台南菜王,大半年沒見面,听說這位花花大少終于要定下來了,之前還追女友追到法國,不是中邪了就是被下蠱吧!
一開口,蔡曜竹直接宣布︰「我要結婚了,你來不來?」
「恭喜了,不過你知道我不喜歡那種場合,你發個帖子,我會送上賀禮。」徐逸倫從不參加婚喪喜慶場合,他只會錦上添花,送花致意。
「早知道你不會露面,問問而已。」蔡曜竹沒半點勉強的意思。
兩人聊了幾句工作近況,一個種菜一個種花,農業相關話題不少,最後蔡曜竹又轉回感情話題。「你有沒有考慮過終身大事?當真想一輩子做單身漢?」
「有花陪伴,我不寂寞。」一直都是這樣的,他習慣獨來獨往。
「沒有女人也得有朋友吧!我們幾個哥兒們住在不同地方,現在也都有了家庭,見面的機會不多,就你一個人搞自閉,我實在看不下去。」
「朋友……」本來是可能有一個的,但對方忽然變成了女人,事情就變復雜了。
「別跟我說你不需要朋友,就算你打定主意要單身到底,也得找幾個老友來抬杠吧!老是跟花說話,當心產生幻听和幻覺,最後忘了怎麼跟人溝通。」
「有道理。」可是他剛把一個可能成為好朋友的人推遠了,還來得及挽回嗎?
「那就听我的,多跟人相處、多出去走走,不要只守著你那些花!」
好友是真心相勸,徐逸倫應和了幾聲,決定明天就送花給這幾個兄弟,沒有理由也無所謂,純粹就一份關心的表達。
等掛上電話後,他又拿出幾瓶啤酒,不知不覺全都喝完了,倒也不覺得有半點昏沉,他是天生海量,想把自己灌醉都不容易。
第2章(2)
將近午夜,蘭屋大門忽然被打開,他心頭一跳,以為會是誰呢,原來是老爸。
徐家慶回來的時間不太一定,有時半夜有時中午,有時三今月一次有時每周一次,看他在台北的工作而定,誰知今天一進門就看兒子倒在長椅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桌上還有幾個啤酒空瓶,是溫室著火了還是荷花池被下毒了?
「小子,你在發什麼神經?」徐家慶放不行李袋,踢了踢他兒子的小腿。
「沒事。」徐逸倫仍是清醒的,為何總是喝不醉?
「忽然喝這麼多一定有事,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該不會失戀了吧?
「我說沒事就沒事!」徐逸倫站起身走回房,不管老爸在背後嚷嚷,不吭聲就是不吭聲。
當晚他作了個夢,有月光、啤酒,當然還有花兒,那是個安靜而美好的夢,他一向容易知足,卻還想找個人一起賞花?八成是中年危機提早來到,要注意呀……
莊凱嵐的工作守則多了一條,一看到長頭發的高個子就得閃開,反正暑假很快會結束,她不會再見到那個人,那個害怕女人接近又長得像女人一樣的男人。
哼!了不起啊?當真以為每個女人都想纏著他?莫名其妙、自以為是!
呂宗霖對此有些抱歉,私下找她談開。「阿凱,你不要介意小老板的事,其實他人很好,只是不喜歡跟女人扯上關系。」
「我干麼介意?」不過就是跟頂頭上司鬧翻了,工作還在,何須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
「還好吧。」就算當了朋友也不過就那麼一晚,她莊阿凱這輩子還會有很多很多朋友的。
「喔,那就好。」呂宗霖也不再逼問,既然當事人都不介意了。
「倒是你跟依華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別扭?我都快被你們憋死了。」
被人說中心事,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我跟她……」
「分手了?離婚了?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實你是女人、她是男人?」大家認識這麼久了別怪她無法無天,實在是每天忍受這兩人的陰陽怪氣,讓她不由得生出惡膽來。
「我、我去忙了。」呂大秘書使出輕功,飛快閃人。
看著呂宗霖速速離去的背影,莊凱嵐只能猛翻白眼,好好的一對俊男美女不知在龜什麼?要等到變老公公和老婆婆才在老人院談情說愛嗎?
總之,她繼續上班下班回宿舍,過著小小堡讀生的平凡生活,幾天後倒是有通意外電話,來自海外的翁展帆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