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了三天,徐逸倫決定主動出擊,在下班後來到員工住的荷屋。
大門沒鎖,窗戶開著,應該有人在,但客廳和走廊都不見人影,于是他高喊道︰「有人在嗎?」
敲了幾下房門,始終沒人應聲,奇怪,怎會鬧空城計?還有屋內溫度頗高?是冷氣壞了嗎?
忽然浴室門開了,莊凱嵐慢吞吞走出來,一手抓了抓肚子,一手拿毛巾擦頭發,顯然是剛洗澡,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她像男人一樣打赤膊,身上只有一件四角內褲!
「啊——」兩人同時狂叫,他轉身非禮勿視,她雙手抱住自己,室內只剩喘息聲。
先前他怎會傻到以為她是男人?她絕對是個女人!不是縴細柔美型的,卻是個性感肉彈女!那對豐胸害他差點噴鼻血!
「小老板你……你來做什麼?」莊凱嵐疑惑又慌亂的問。
「怎麼沒人在?我來找呂秘書。」這種要命的時候他說不出口自己是來道歉的。
「冷氣壞了,呂秘書和林會計都落跑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兒。」
「什麼時候會修好?」
「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叫人,唉——」那嘆息听來無比的哀怨。
「喔。」喘氣再喘氣,冷靜再冷靜,他總算想出一個借口。「那……你要不要去我那邊吹冷氣?」
「可是……你不是叫我滾遠一點?冷氣壞掉不是我的陰謀,我發誓!」
拜托別在這時翻舊帳,他窘得都想挖洞躲起來了。「你到底要不要吹冷氣?」
「要、要、要!」
「那就跟我走。」微微轉過身,他用眼角余光看她用毛巾包住胸口,讓他大大松了口氣。「呃……你先把衣服穿上。」
「是!」她立刻跑回房間,沒一會兒就跑出來,照例是寬大的襯衫和短褲,他發現她的衣服都差不多,也就是跟男人差不多的意思。這讓他感覺很放松,他討厭那些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女人,壓迫感太強烈,不如像她這樣中性打扮,掩蓋住豐盈的曲線,相處起來才不會尷尬。
「以後絕對不能只穿內褲就跑出來,听到沒?」
「就我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也不行嗎?」
「不行!」要是被意外看到怎麼辦?像今天這種情況萬萬不能再發生!
「遵命!」乖員工總是很听話的,尤其是老板的話。
這就對了,徐逸倫的胸悶忽然紆解,甚至想拉她的手一起走,但是當然他不會那麼沖動,君子之交淡如水,交心就好,牽牽摟摟絕非他的作風!
莊凱嵐沒想過自己還能活著走進蘭屋,而且是在小老板的邀請下,可見天無絕人之路,頂級和底層社會仍有交流的可能,世界大同萬歲!
她不知徐逸倫是怎麼想通的,雖然他沒道歉,卻用行動表示,反正她也不愛記恨,就給彼此一個台階下,從現在起重新開始,畢竟人的眼楮長在臉上就是要往前看呀!
「咦,大老板不在?」一進門,她發現屋里空蕩蕩的。
「他回台北了。」徐逸倫第一件事就是開燈、開冷氣,老爸臨走前叫他好自為之,他自當好好表現。
她等不及冷氣散開,跑到風口,拉著領口直喊︰「好涼快、好涼快!」
「你頭發還沒干,吹風會感冒。」他握住她的肩膀讓她站遠點,動作自然,沒留意到這是他們第一次肢體接觸。
「好渴,那有沒有飲料?我好渴!」小員工似乎有爬到小老板頭上的嫌疑。
「啤酒行嗎?」他記得那晚在溫室,她酒量也不錯,他們兩人怎會這麼合啊?
「好哇好哇!」果然酒鬼上身,她笑得可樂了。
「還有一些吃的,跟我來。」他猜她也還沒吃飯,兩個餓鬼于是走進廚房,拿了啤酒、水果和點心,桌上還有微溫的飯菜,反正現在是夏天,用不著熱熱的吃。
「你這里是不是有人幫佣?」她注意到四周干淨得過分,花王大人有空做家務嗎?
「平日有佣人打掃、煮飯,他們會在我回家以前下班,假日我就自己弄或出去吃。」他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的生活空間,但當然朋友除外,他跟阿凱應該算朋友了吧?
「我說小老板,就讓我跟了你吧!你吃肉來我喝湯,我很容易滿足的。」听到這種好命生活,她眼中散發出豪奢罪惡的羨慕之情。
「傻瓜。」他被她逗笑了,這女人有一份奴才專屆的幽默感。
兩人對坐在餐桌旁,莊凱嵐盤腿而坐,大吃大喝,一點也不客氣,發現徐逸倫盯著她瞧,嘿嘿笑道︰「拍謝,我的吃相嚇著你了?」
「沒有。」他只是很佩服她的食量,吃得幾乎比他還多,以女人來說她算高挑的了,只差他半個頭而已。「你為什麼不打扮得像個女人?」
她先把嘴里食物吞下,笑笑說︰「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從小我就像個小男生,慢慢長大以後我卻有個外號叫女乃媽,你猜猜看為什麼?」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他的視線掠過她的上圍,俊臉忽然有些透紅。
「就是因為發育太好又怕被人虧,我開始穿大尺碼的衣服,還有點彎腰駝背,慢慢就變成這樣了,反正我也懶得打扮,穿這樣很舒服。」
「嗯。」他頗有同感,他最討厭別人說他美,對于打扮只求簡單,說來跟她也算同病相憐。
「反正也沒有人會看上我。」
「我也覺得我會孤單一輩子。」越來越有同為天涯淪落人之感,或許他們該結拜干哥、干妹。
她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拜托,你怎麼可能沒人要?」
「我媽死得早,我爸後來開始交女朋友,搞得很多女人爭來爭去,想討好我卻把我嚇壞了。」他的異性緣頗佳,卻都是些不請自來的孽緣。
「是有些女人對我感興趣,還會倒追我,但是我不喜歡被強迫的感覺,就越來越討厭女人靠近我。」
听到這麼可歌可泣的故事,她放下飯碗,主動拍拍他的手臂。
「安啦,我對你沒企圖,我用我的人格保證,絕對不會侵犯你的清白。」
他大笑起來,就是這樣的她才讓他安心,覺得什麼秘密都可以說。「謝了!」
「你不喜歡女人靠近,至少有幾個男性朋友吧?」
「我有幾個好哥兒們,有種菜的、種米的、種水果的,還有買地蓋房子的,下次介紹你們認識。」
「好哇!朋友不怕多,最好全省都讓我認識幾個,以後可以環島旅游去拜訪。」
她答得爽快,他報以燦爛笑容,多久沒人陪他吃飯聊天了?人活著怎能沒朋友?
吃過飯,兩人轉到客廳,看看老電影、翻翻老書,隨意閑聊,感覺已認識很久,看看時間居然十一點了,他很自然的提議︰「屋里還有客房,想吹冷氣的話就住下來。」
他從未留女人過夜,這台詞說起來應該很緊張,可是面對莊凱嵐,每件事都變得理所當然,可能就算要同床共眠,他也不會覺得太尷尬。
「你真的不介意?」她已經開始打呵欠,像只懶貓不想動,就怕自己越過線。
「反正你是男人婆,沒差。」
「你終于想開了,恭喜、恭喜!」
當晚莊凱嵐住了下來,這是蘭屋有史以來首次有女人人住,徐逸倫睡得有點不穩,卻又有種踏實感,有個人跟他睡在同一屋檐下,還是他生平唯一的女性朋友呢!
人果然是會變的,他想他就要開始天蠶變了,這應該是件好事吧?
彰化縣市的水電工可能是被綁架了還是怎樣,一直沒來修理荷屋的冷氣,導致呂宗霖、林依華和莊凱嵐都無法搬回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