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滿香 第25頁

「對不起,我必須殺了妞。」

她用力點點頭,「我懂,我明白……」說著,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我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

兩人靜靜相擁一會,她抬首凝視他,語氣堅定地道︰「讓我去照顧姑姑吧。」

「當真?」姑姑定會刁難她的。

「當然。」她溫柔而篤定的一笑,「她可是我們的姑姑呀。」

夜里,楚鄂一身黑衣,只身來到馬營。

一名馬醫趨前,神情凝重,「大人,有發現。」

馬醫領著他走進一頂帳篷內,呈上一只動物的胃袋。

胃袋是剖開的,里頭還有未消化的糧草。馬醫取出其中的一撮草,說︰「大人,屬下在馬的胃里發現這種罕見的草,這種草只要一點點就足以使人神智不清,屬下相信便是這種草讓馬失控。」

「你說罕見是何意?」

「這種草並非隨處可見,而且馬營也不可能誤將這種草放進糧草中喂食馬匹。」馬醫神情凝肅,「沒有其它馬匹出現相同的癥狀,可見是有人故意喂它吃這種草。」

「嗯,其實我也發現了一件事,」楚鄂沉吟了會兒後說,「以我姑姑的騎術,就算妞失控,她也不至于重摔落地,我檢查過後發現馬的韁繩呈現平口斷裂,顯見有人在韁繩上動了手腳。」

馬醫一听,驚愕得瞠大眼,「妞本來是大人特地幫夫人挑的,難道……」

「沒錯,有人想加害我的妻子。」他表情嚴肅,「可那人沒想到我姑姑竟跟我妻子換了馬匹。」

「這些時日以來,屬下看夫人不似會與人結怨的人,為何有人要加害她?」馬醫不解。

「恐怕是遭嫉。」

「夫人並不喜出鋒頭,怎會……」

他打斷了馬醫的話。「這件事你沒聲張吧?」

馬醫搖頭,「是我親自解剖,沒有別人。」

「那好,此事你知我知,千萬別……誰?!」

話未說完,楚鄂察覺到到帳外有人竊听。他一個箭步沖出帳外,只見一名馬營弟兄正要逃走。

他幾個大步抓住那人,那人嚇得立刻跪地求饒,「大人饒命。」

楚鄂一把將人拎起,帶回帳內,馬醫一見他,便叫出他的名字,「周復?」

周復咚地一下跪地,「大人饒命!」

「饒你什麼?」楚鄂聲音一沉,「為何在帳外偷听?」

「小人……小人沒有……」

「沒有為何心虛逃跑?」楚鄂說話的同時,注意到周復以眼尾余光瞥著那剖開的馬胃。

他目光一凝,猶如利刃般的射向了周復,「是你喂妞吃了那草?」

周復陡地一驚,面露驚惶。

楚鄂一把拎住他的衣領,如刃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他,沉聲威嚇,「你若說了,可以饒你不死。」

「不、不……」周復眼底滿是恐懼及掙扎。

「是誰要你這麼做?」

「沒……我沒有……」

楚鄂濃眉一擰,「我先警告你,所有想加害我妻子的人,全都先後遭滅口慘死,如果你不想跟他們落得相同下場,就供出實情,我或許還能保你不死。」

「我……」周復恐懼、掙扎、為難,「小人不能……不能……」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楚鄂目露殺意,「你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周復以求救的眼神看著一旁的馬醫。

「周復,你最好老實說,我所認識的統領大人是說到做到的。」馬醫好言相勸。

周復怯懦畏懼的看著楚鄂,「大人真能保我性命?」

楚鄂目光一凝,「還要我發誓嗎?」

「不敢。」周復低下頭,「這個人的名字,恐怕只能讓大人知道……」

楚鄂聞言,立刻趨近他。

他悄聲的說了幾個字,然後憂心忡忡地道︰「大人動不了這個人。」

楚鄂臉上沒有一絲的驚訝,彷佛他早已知道是誰。

「大人,你真的要保我的命呀。」周復擔心楚鄂得到了名字,就不管他死活。

「放心。」楚鄂眼底閃過一抹銳芒,「我會讓你好好的活著。」

楚天秀幽幽轉醒,只覺得全身像是要散開了般疼痛。

她稍稍回想了一下,憶起發生的事情。

她騎著從宋依織手上搶來的馬,進入了狩場。但不多久,馬開始失控亂竄,當她發現眼前橫著一根巨大的樹干時,她已預知到將會發生嚴重的事情,後來一陣天旋地轉,她便失去了意識……

真是悔不當初啊!她為什麼要逞一時之快搶了宋依織的馬呢?若不是她搶了宋依織的馬,墜馬的一定是宋依織,而不是她。

若墜馬的是宋依織,該有多好。

睜開眼楮,她發現自己躺在帳子里,帳內安靜無聲。她渴了餓了,想喚個人來侍候她,可張開嘴,喉嚨卻干得發不出聲音。

轉過頭,她發現床邊坐著一個女子,正低著頭打盹。

她正想喊,但定楮一看,竟發現那是宋依織,她不禁詫異。

這時,宋依織睜開眼楮,發現楚天秀醒了,她露出笑容。

「姑姑,您醒了?」她連忙坐正,雖一臉疲憊,卻仍笑容溫暖,終于放下了心。

「你……」

「您不記得了嗎?您墜馬,已經昏了整整兩天。」宋依織說著,又問︰「渴嗎?餓嗎?我幫您煮點東西吃好嗎?」

楚天秀疑惑的看著她,為何守在床邊的是她?

這時,楚天秀帶來的婢女走進帳里,見她醒了,十分高興。

「夫人,您可醒了。」婢女歡喜地看著她,「你摔得全身傷,昏睡了兩天,都是少夫人不眠不休的在照顧您呢。」

聞言,她心頭一震。宋依織為何要親自照顧她?她對她從沒給過好臉色,還曾經伙同外人一起羞辱她,為何她還要這麼做?

她狐疑的看著宋依織,想問,一開口卻改不了那刻薄的語氣,「我有人侍候,用不著你待在這。」

宋依織一點都沒生氣,只是溫柔一笑,「您是楚鄂的姑姑,也是我的姑姑,我自個兒照顧您,楚鄂跟我都比較放心。」說完,她吩咐婢女好好陪著楚天秀,然後離。

不一會兒,楚鄂進來看她。

「姑姑,您覺得如何?疼嗎?」

她劈頭就問︰「你為何讓她來照顧我?」

「是依織堅持要親自照顧您的。」他溫聲解釋,「她現在去竄您做吃的,她手腳很利落,很快就能給姑姑弄吃的來。」

楚天秀何等驕傲,怎肯接受這樣的恩惠。光是想到宋依織竟在她昏迷時照顧她,就夠教她不舒坦,而那樣的不舒坦來自于她內心深處涌上來的慚愧及心虛。

她實在拉不下臉承認她的心被觸動了。

「我不需要她照顧,你告訴她別來了。」她別扭地說。

楚鄂倒也不氣,只是勾唇一笑,「她是很固執的女人,我還管不動她呢。」說完,他要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一會兒後,宋依織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來了。她還沒進帳篷,楚天秀便聞到香味,明明餓得想大快朵頤,可她撇過臉去,說她不餓不想吃,冷冷的拒絕了宋依織。

宋依織不氣,還跟楚天秀道歉,說許是她做了她不愛吃的東西。

楚天秀不理解宋依織為何如此盡心大度,心中有些懊惱自己的無理取鬧,但又拉不下臉,最後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吃了面。

回京的途中,宋依織一路照顧受傷而不便行動的她,事事親力親為,不曾有一絲不耐,也不曾有過怨言。

楚天秀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動搖。

從她見到宋依織的第一眼起,她就不曾給過好臉色,甚至還處處為難。可當她發生意外時,宋依織非但沒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甚至還悉心照料,視她如家人般體貼關懷。

宋依織待她越好,她越是慚愧,越覺得對著宋依織心里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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