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狠毒的是她一計不成還有一計,他都無法想像如果不是他和陸定楠听到消息後就日夜兼程的趕回來,說不得還真的讓那蠢婦給得逞了。
這時候他不免埋怨自家妹子掌家的能力,竟讓一個小妾翻出了天,在宅子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這也幸虧沒真的出大事,要不然他真是有苦都無處訴了。
陶貞兒笑而不語,不想承認其實自己那時候想死是沒有的,但是卻傷心了兩天,所以那封休書倒也不是真的沒有起到作用……
她見陸定楠默不作聲,知道他不愛听這些,轉了個話題,問道︰「二叔是不是還惹了其他的麻煩?」
陶銘亨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家女兒還這樣敏銳,他有些懷疑的看向陸定楠。「不會是你先說了吧?」
陸定楠自然不會說兩人之前換了身子,所以陶貞兒一直在外頭幫他處理事情,只道︰「他做事本來就不嚴謹,留了一堆馬腳,讓人察覺也不奇怪。」
想想陸文虎那讓人鄙視的腦子,陶銘亨倒也沒有懷疑,他點點頭後又道︰「也是文昇太過相信自家兄弟,沒料到陸文虎居然還有膽子偷賣私貨給倭匪,本來楊氏的事情就已經讓他一肚子火了,結果昨兒個一听見這事,直接沖進關著陸文虎的房里,拖了人就往死里打。」
陶銘亨也是知道陸文昇的心結,當初一家子十來口人,就因為倭匪上岸,死得只剩下三個,要說陸文昇不恨,那怎麼可能,這也讓他從商開始就立了規矩,絕對不做和倭匪私通貨的事,否則絕對不輕饒。
要說這規矩大家都明白,畢竟朝廷也有這條法律在,只是有錢賺的生意就算是殺頭都有人做了,更何況只是賣點東西?
別的人陸文昇管不著,但是他的人就絕對不行,他大概也沒想到,這些年來都沒人破了這條規矩,第一個讓他抓著的居然是自個兒的親弟弟。
陸文昇當初有多恨,現在心里就有多火,連他這個上前去拉人的,都差點給揍了好幾拳,就更別說陸文虎了,要不是他跑得快,只怕昨天就給打死了。
第7章(2)
陶貞兒對于長輩的事情不予置評,只把重點放在另外一個地方,「二叔能夠跑到哪兒去呢?還有二嬸他們一大家子呢!」
瞧公爹那樣子,連兄弟情誼都顧不得了,難道還會管兄弟那一大家子?
二叔這些年,姨娘丫鬟的沒少廝混不說,就說那些沒名沒分的也有好幾個,這些女子有的又有了孩子,庶子庶女多得都記不過來,這一大家子要是沒了二叔這個男人,又沒了大房的幫忙,只怕還得鬧起來。
陸定楠吩咐人上了午膳,這才回道︰「放心吧,二嬸那一家子有多能鬧大家都有數,老早就讓文管事去傳了話,若他們安安分分的,還有一筆安家銀子,不多,但也餓不死人,若整天胡鬧,也別怪大房絕情,一個子兒都不會給,畢竟兩家已經分家,雖說住在一起,但中間也隔著牆,這樣的情況,若是大房一毛錢都不給,也是說得過去的。」
陶貞兒听到這里,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起碼這樣說個明白,二嬸是個慣會算計的,能夠馬上知道哪個對她最有利。
陸定楠不願她繼續管那些破事,看小菜一盤盤的擺了一整個桌子,就殷勤的忙著添粥、夾菜。「別管那些了,你得多吃一些,大夫開了藥,等等吃完飯你還得喝藥。」
陶銘亨哼了聲,沒好氣地道︰「小子,也問問你岳父吧,我這大活人可還坐在這兒呢!」
陶貞兒一听這話,臉又紅了,殷勤地想站起身來。「爹,我來替您布菜添飯吧。」
陸定楠扶著她的肩頭,不許她站起來。
陶銘亨也急忙道︰「別別!你這肚子現在可是最金貴的,我要是讓你再踫著哪兒,你身邊這傻小子可不得要跟我拼命。」他這些年跑船走海見得也多了,能夠跟陸定楠比狠的,還真沒幾個,他確實沒想到,這個女婿平日看起來不吭不響的,動起真格來,那狠辣勁也不輸一些老江湖。
她不知道昨天楊氏被陸定楠逼問的事情,只以為父親在調侃說笑,無奈的笑道︰「不過就是動動筷子的事兒……」
「我來就行了。」陸定楠搶過她手中的碗,也盛了粥放在岳父面前,至于夾菜那就沒了。
陶銘亨等了半天,連根咸菜絲都沒瞧見,沒好氣的道︰「行了行了,我也不指望你伺候我,我自個兒來!」說完,他自個兒動手吃起飯來。
兩個大男人邊吃邊說話,偶爾還夾槍帶棒的斗個兩句,陶貞兒偶爾插嘴個幾句,偶爾會心的笑了笑,眼里慢慢噙滿笑意。
沒想到能夠看到自己最愛的兩個男人這樣坐下一起吃飯,沒有爭吵,只有偶爾的斗斗嘴,她垂下眼,手輕撫著肚子,輕聲在心里和孩子說話——
吶!寶寶!娘親現在覺得幸福得好不真實呢!
罷過了年,陸家就鬧了一出又一出的大戲,不說陶貞兒給折磨得身體都消瘦許多,就是陸文昇看起來也憔悴了不少。
唯一沒什麼大改變的,大約就是陸定楠了,每天吃吃喝喝,一切如常,除了把陶貞兒管得密密實實的,食衣住行樣樣都要插手,莊嬤嬤都不只一次的跟陶貞兒抱怨,說少爺幾乎快要把她們的活兒給搶光了。
當然!說這話的時候,不管是說的人還是听的人,臉上都帶著笑就是了。
後宅似乎萬事太平,陶氏也完全掌管中饋,雖然忙得腳不沾地,卻是把府里一些不該有的人全都清理了出去,規矩也重新立了一遍,下人們知道府里是徹底換了風向,倒也都安分起來。
這日,陸定楠趁著陶貞兒午睡時來到外院的書房,和陸文昇面對面坐著,討論接下來的麻煩。
案子倆都面無表情,聲音冷冷淡淡,不過陸定楠的是從容,陸文昇則是冷得掉渣。
自打從知道親弟弟居然和家仇不共戴天的倭匪有了關聯,陸文昇的臉色就沒好過,就如同陸文虎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有更多的銀子擺在那兒不賺一樣,他也無法理解從滅家的仇人手里賺錢是什麼心態。
陸文昇活了快五十年,第一次覺得有事情在他手里失去控制,大約也只有這一次了。
「二叔逃了,又沒時間收拾東西,最糟的狀況下,就是靠往倭匪那兒,接下來只怕青沽、鹽塘一帶可能都會有麻煩。」
他的猜測也不是無的放矢,這幾天他們從陸文虎的鋪子還有家中翻出更多被藏得好好的第二種帳冊,仔細清點之下,才知道他到底有多麼大膽。
若只是賣些吃喝用的也就罷了,重點是最近這幾年的帳冊上,陸文虎居然連鐵器、鹽還有藥材等等都敢私賣了。
對于其他的小商家來說,鐵器和鹽自然是不容易弄得到,更不可能大量出售,但是陸家不同,陸家的商行走南闖北多年,幾年前甚至還發現過鐵礦,鐵礦是必定要上交給朝廷的,但是這里頭的東西被挖走多少,那就不為外人道,更不用說鹽了,陸家就靠在沿海地區,天下大半的鹽都從這里出去,在源頭處想要儲下點私鹽,那就更簡單了。
陸文虎一開始也不敢做大,小打小鬧的試探著,後來發現兄長和陸定楠都懶得理會他那幾間小鋪子後,他的貪婪也越養越大,帳冊上的最後一筆甚至高達上萬兩。
這些帳冊沒有過第五人的眼,全是陸文昇父子倆還有陶銘亨和胡老四個人算出來的,等清算完最後一筆帳,就連見多識廣的胡老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