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婆,夫人疼得厲害,可是孩子就是出不來啊!」以夏焦急的喊著方才駕車的婆子,畢竟這里的四個人里,只有她生過孩子。
「還早呢!我剛剛瞧過了,夫人的宮口還沒開,離孩子出來的時候還早得很。」春婆強裝鎮定的回道。
她不敢說的是,宮口明明還沒開,但是卻流了那麼多血,只怕是難產的征兆,但這里什麼都沒有,說了也沒有用,反而會讓她們更驚慌,她除了期望少女乃女乃能夠撐下去,也只能干著急。
以冬看出春婆鎮靜之下的為難神色,敏感的她,馬上察覺到少女乃女乃的狀況不對,但她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紅著眼眶,不斷拿著帕子幫少女乃女乃擦著額頭上的汗。
「嗚……」陶貞兒無法控制的痛喊了一聲,又在最後關頭咬牙忍著。
她不能喊,起碼現在不能,她們還沒辦法確定那些倭匪不會找到這里來。
四個人就著稀薄的月光,耳邊唯一聲響是陶貞兒偶爾無法忍耐的嗚咽聲,所有人的臉色都無比沉重,覺得時間莫名變得好慢,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這樣的折磨才會過去。
忽然間,磨坊外頭傳來腳步聲,所有人瞬間繃緊了身子,就連躺在地上的陶貞兒也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所有人的心都吊得老高,就像一把利劍懸在頭上,誰也不知道等著她們的會是什麼。
磨坊的門被猛地推開,陶貞兒忍著痛,眯著眼看著走進來的人,然後所有人的臉瞬間滿是驚慌。
幾個女人的臉上全都寫滿了絕望,陶貞兒甚至已經想著,幸好她臨走時在身上藏了把剪子,到時候就是拼個同歸于盡也好,還是自我了斷都行,就是不能落入這些倭匪的手中。
「找到啦!炳!」刀疤男人站在門口,得意的看著里頭的幾個女人大笑。
陸文虎抖抖瑟瑟的被推到前頭去,在看見磨坊里頭的人居然真的是陶貞兒的時候,他扯著嘴角,不斷的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陸文虎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刀疤男人突然往旁邊一閃,緊接著一道劍光直接劈上陸文虎的後背,他甚至還來不及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磨坊里的女人又是一串尖叫。
刀疤男人沒想到背後居然還有偷襲,他轉頭看向夜幕,大吼道︰「誰!傍老子出……」
他還沒有吼完,身後帶著的四、五名手下已經和三個人打了起來,他沒有加入戰局,而是將眼光瞄往屋子里的女人,他冷笑了聲,走了進去,想要把陶貞兒給拉起來,以夏和以冬注意到他的動作,急忙擋在少女乃女乃面前,春婆也不甘示弱地抱住刀疤男人的腳,想要阻止他對少女乃女乃出手。
他一腳踢開一個,拔出身側的小刀,往春婆的手上就是一劃,可是當他才剛要伸手去拉住陶貞兒當人質的時候,一把劍也往他後背襲來,他本想要抓住陶貞兒擋住這一劍,沒想到陶貞兒手里居然多出一把剪子,直接就往他的臉上扎,他一個閃避不及,就直接撞上了後面來的那一劍。
身後的人並沒有就此罷休,抽出長劍後,馬上回手又是一劍,斬上了刀疤男的脖子,確定這個人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將屍體丟到一旁去。
陶貞兒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抬頭,看見是自己一直等著的那個男人,原本吊高的心瞬間落了下來,那些擔心受怕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她放松的朝他一笑,然後又是一陣無法承受的疼痛襲來,這次她再也忍耐不住地喊出聲,然後在他驚慌的眼神里,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他來了,太好了,因為她真的好累了……
第10章(1)
陸定楠抱著陶貞兒往外走的時候,磨坊外頭已經多出了許多人,包括他的護衛,還有那些束手就擒的倭匪,和及時到來支援的駐軍。
駐軍也是陸定楠事先安排的,因為陳將軍早年托過陸家商行走加急路線幫忙運送物資,所以這次他寫信去拜托,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陳將軍領著人一路過來,本來在半路想先紮營,結果一听到陸定楠的小廝來傳話,說是倭匪已經到了淮塘,他們便直接趕了過來。
到了淮塘,一部分的人去掃蕩那些還在鎮上的匪徒,他則是另外帶著一群人往棲霞山的方向追。
誰知道就這麼剛好,追著的時候就踫上了陸定楠正模著黑找媳婦兒,他的人多,便直接命人幫著找。
只不過人找著是找著了,倭匪也全都綁了,但是陳將軍瞧著陸定楠的媳婦兒讓他給抱著,那幾乎沒出氣的模樣,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
這可不會人救出來卻沒了吧?如果是那樣那可麻煩了!
陸定楠心急如焚,如果不是確定她只是因為痛暈了過去,他肯定不能還維持著冷靜。
以夏、以冬和春婆讓人踹了那一腳,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但看著少女乃女乃暈了過去,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尤其是春婆,雖說手還被刀子給劃傷,但是這兒沒有半個是有生過孩子的,不知道少女乃女乃現在有多危險,她就是渾身都疼,還是快走了幾步,急促地嚷道︰「少爺,剛剛我不敢和少女乃女乃說,不過少女乃女乃的宮口未開,血卻已經流了好一陣子了,如今還疼暈了過去,若是再不想想辦法,只怕大人孩子都要不好啊!」
陸定楠抱著陶貞兒的手緊了緊,鼻尖不斷傳來的血腥味,讓他無法分辨到底是剛剛殺敵的血,還是陶貞兒身上傳來的。
他深吸了口氣,試圖忽略不斷干擾他思緒的血腥味,略閉上眼後又倏地睜開,他看著陳將軍,要求道︰「陳將軍,給我一匹快馬,我要入山。」
陳將軍皺著眉頭,勸道︰「陸大少爺,夜里山路難行,與其你抱著陸夫人冒險進山,還不如我馬上派人去把大夫接出來,女人生孩子本來就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你也不要太過心慌反而亂了手腳。」
「我明白陳將軍的意思,但是還是請你幫我備一匹快馬。」陸定楠的雙手微微發抖,他明白陳將軍說的話很有道理,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心里的恐慌,已經隨著春婆的話提到最高。
在上回楊氏的事情時,老大夫就私下尋他說過一次,陶貞兒這胎不平順,吧現在幾乎都是靠著安胎藥還有針灸才拼命把孩子和大人給保下來的,這樣艱難的一胎,到生產的時候就要格外的小心,若是順產也就罷了,若不是……就是一屍兩命。
陸定楠和老大夫之間的談話,他沒有再讓第三人知曉,他只是更加小心的照料著她,並且將老大夫和產婆都事先安排妥當,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只是千防萬防,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老大夫是退下來的太醫,他的醫術絕對是附近首屈一指,連他都說保得艱難,那麼那些普通大夫就更不可能保得住了,所以這山,他必須進!
陳將軍見無法說服他,還是讓人牽來一匹快馬,看著他抱著大肚子的妻子上馬,用披風將人包得密密實實,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的背影,他一個大老粗居然也能夠看出一點悲愴的味道來。
因為他手上抱著人,陳將軍好人做到底,派了兩個小兵跟了,舉著火把幫著照亮山路。
陸定楠點點頭,沒說謝,勒緊馬韁,半點遲疑也沒有的策馬急行。
兩個小兵趕緊追了上去,四個人三匹馬,一下子就消失在夜幕里,漸漸地變成了兩個微亮的點。
以冬和以夏遠遠的看著,兩人的眼眶都紅了,雙手緊握,似乎這樣就能夠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