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賢夫 第8頁

「芳芳說,新來的特助也是大醫院管理體系出來的?」

「當然,你也認識。」田聞齊對他做了一個怪表情,「鄭修妤。」

金英朗點點頭,原來是她。

在他離開大醫院前兩個月,鄭修妤才剛從國外進修回來,雖然認識,但實際上根本不熟。

他們一個是醫生,一個是管理部門新主任,幾乎是沒交集的,他只知道有這個人,董事會贊助出國進修的管理人才,因為工作的關系在員工餐廳見過幾次面,其余的一無所知。

「你爸爸怎麼挖來挖去都是醫院的人,不清楚的搞不好以為寶貝聯合診所是分院。」

「這次你可誤會我爸了,雖然鄭修妤工作能力很強,但怎麼說也是在董事會贊助下到國外念書的,前後花了不少銀子,老頭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挖這個牆角,他當時找的是林宜浩。」

「那怎麼會變成鄭修妤?」

「她不知道哪听來汪太太要坐移民監的事,毛遂自薦,說當時董事會是無條件贊助,沒有簽約,她隨時可以離職。」田聞齊笑笑,「她都這樣講了,老頭當然不會客氣,希望借由她的管理能力,讓我家診所發揚光大。」

餅了幾天,趁著都有空,金英朗跟雅樂決定到百貨公司給雙方的父母買禮物。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雅樂超喜歡聖誕節這種歡樂氣氛,街道兩旁的店面跟行道樹都很應景地做了妝點,聖誕樹,小麋鹿,黃色燈泡一圈又一圈,好像整個城市都裝上星光般的,每個地方都亮晶晶。

百貨公司中,雅樂跟金英朗十指交握,趁著聖誕節特賣正在采買。

他們已經討論好了,元旦連假時,他跟她回老家,春節時他們則回南加州,互相拜訪對方的父母。

「你爸媽喜歡什麼?」

「不太清楚。」

「怎麼會不清楚?」雅樂伸手在他肩膀上戳了戳,「你不是在家里住到高中畢業,想一想,一定會有你爸媽喜歡的東西。」

金英朗仔細想了想。很誠實地說。「真的不清楚。」

「你們男生真的很粗心哎。」

「沒關系,給爸爸買領帶,媽媽買項鏈就好了。」這兩樣東西就算不愛,至少也用得上。

買完金家爸媽的禮物,接著買夏家爸媽的那一份。

爸爸的大衣,媽媽的棉祆。

任務完成,接下來是雅樂的歡樂時光——沒錯,她也要買。

她今年冬天還沒買過衣服,好不容易打折,又有人幫忙提,當然得好好逛一下,犒賞犒賞自己。

用力試穿,刺激經濟。

「這件怎麼樣?」

「可愛。」

好,買了。

「這件呢?」

金英朗看著那幾乎只能包住的白色毛料裙,立刻搖頭反對,「不行,裙子太短了。」

好吧,為了尊重她的丈夫,她換了另外一件。

金英朗看了一下,還是很有意見,「這件只比剛剛那件長五公分吧。」

「哪有,明明就到大腿一半。」

「不行不行,至少也得到膝蓋上緣。」

雅樂睜大眼楮,他是活在二十年前嗎?

居然要求她裙子要到膝蓋上緣?現在有誰穿那麼長的裙子啊。

所以她才說他們需要磨合啊。

她向來對自己的身材有信心,穿衣喜歡小露一番,尤其夏天,露背、露腰、露大腿,他如果對冬天的毛料短裙都這麼有意見,那等到夏天時他不就每天都會很生氣。

「我記得你說過最愛看選美的泳裝項目,如果那三塊小布料你都沒意見的話,為什麼要反對我的裙子?」

「她們又不是我老婆。」理所當然的語氣,「把你手上這件包不住的裙子放回去。」

雅樂看著他,野蠻人……

不講理……可是,她無法控制地內心一陣小甜蜜。

怎麼辦,她真的是被虐狂嗎?為什麼當他完全不尊重她的人權時,她內心的感覺居然是︰他真愛我。

「你喜歡穿短裙?」

點頭。

「越短越好?」

點頭如搗蒜。

「那你買吧。」金英朗說,「不過只能在家穿。」

「那我干嗎買。」誰會花一千多塊買件只能在家穿的裙子啦。

「那有什麼關系,我喜歡看啊。」

雅樂看著他的臉,腦海中不斷重復播放他剛剛說的最後一句——我喜歡看啊,我喜歡看啊,我喜歡看啊——完了,自己一定是被虐狂沒錯,因為她從剛剛的小甜蜜升級為好甜蜜。

怎麼回事?她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你想看我穿什麼顏色?」

他看著架子上展示的紅色,以及雅樂手上的白色,很誠實地說,「其實我最喜歡你什麼都不穿。」

雅樂噗地一笑,「你真沒情調哎。」

第4章(2)

兩人正在嘻嘻哈哈時,金英朗的手機響起。

雅樂探過頭,不認識的女生名字。

「咖啡店小妹。」

「為什麼她會有你的電話?」

「她之前有跟我要。」

「那你就給了?」有沒有一點節操啊,要電話就給。

兩人在討論的時候,電話停了,三秒後,再度響起,雅樂來不及阻止,金英朗已經接起電話。「喂。」

「金醫師,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可憐兮兮的語氣。

「有一點,什麼事嗎?」

意識到不是兩三分鐘內可以結束的電話,雅樂不滿地把耳朵貼過去,女生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楚傳來。

大抵是看了恐怖片「毒鑰」非常害怕,想找人聊聊天……雅樂用嘴形跟他說,「掛掉。」

他也用嘴形說,「等一下。」

無視雅樂的殺人視線,王子開始安慰起電話那頭的小女生,電影都假的,那是騙人的,是道具火光,是電視特效……三十分鐘後,等他安撫完小女生回過頭,雅樂已經走了。

留下滿地的購物袋。帶走了車鑰匙跟他的皮夾,只留給他社區感應卡跟大門鑰匙一支。

好不容易回到家時,雅樂睡了。

她平常會故意橫在床中間,等著他上床抱抱她,今天卻睡在靠外側的地方,臉孔朝著牆壁,還把所有的棉被卷在身上,很明顯的。她生氣了。

金英朗伸手模了模她的臉頰,不得不承認,其實她說得對——他們對彼此的了解還不夠。

如果他對她坦白,不知道她能不能多體諒一點。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以前了,但今天逼他不得不去面對,他想起很多事情,從小到大,無止盡的期望與孤單。

很多人都以為美國出生的他只是回國尋根,但其實不是的,正確的說法,他是逃回來。

金家早年就已經移居美國,三個孩子都在市立醫院出生,他是家中第二個孩子。

上面的哥哥從小出類拔萃。一路跳級,不到二十歲就大學畢業,念的是法律,但卻會彈琴,唱歌,繪畫才能也備受肯定,考取律師執照後開始執業,不到三年,原本小小的律師辦公室就搬到舊金山最豪華的辦公大樓,手下的律師以及助手超過百人。

而在這樣忙碌的創業過程中,他開過一次畫展,還申請了兩個專利,上過幾次電視,無疑的,是金家的榮耀,要說是郡上榮耀也不為過。

他的妹妹,幼時因為意外而傷了腿,從此拄著拐杖走路,身體孱弱,父母對她憐惜萬分,什麼都想替她做到最好,恨不得將星星摘下來給這個小女兒。

比起會發光的哥哥,他顯得黯淡無比。

比起需要人照顧的妹妹,他又顯得完全無須擔心。

他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靜悄悄地長大,他在家中成了一個奇特的存在。

金家父母對于大兒子的事跡倒背如流,對小女兒的一切了如指掌,但卻不知道次子穿幾號鞋,也不太清楚他跟什麼人交朋友,生日沒有派對,當然也沒所謂的畢業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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