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壞 第22頁

打不得,罵不听,說也白說,要她承諾,她給你耍賴皮,刀子嘴豆腐心,作踐自己不手軟,又狠、又嬌、又壞、又讓人心痛到難以割舍……他遲早會被她搞死!

元玉搶上前想接手,但榻邊實在沒她的位置,小嘴掀了掀正要答話,她家的主子姑娘竟醒將過來,兩眼睜得大大的。

朱拂曉像沒留意到坐在榻邊的是誰,她翻身坐起,唇嚅著。「我……我……」隨即,她沖向擱在屏風後的玉盂,捧著直接朝里邊狂嘔。

「姑娘啊——」元玉驚叫。

鄂奇峰快步跟進屏風內,見她跪地吐得渾身發抖,心髒像被重掐一把,氣到最後就剩心痛。還能怎麼辦?能怎麼辦?

想起他們在「長藥莊」,他帶她到流螢飄飛的河岸那一夜,她察覺到他的底細,心里有氣,那夜酒喝太多的她也吐了,胃中無物,嘔出的只有酒汁,今夜的她也是一樣,是否心里也正為何事氣悶?

接過元玉絞好的濕巾,他單膝跪在她身畔,掌心一下下撫著她顫抖的背,手勁徐穩,來來回回撫著。她似乎瘦了些,背脊縴細得像一折即斷。

屏風內的氣味並不好聞,他面色未改,兩眼專注看她,整個心神都在她身上。

許久,她嘔聲終于停止,他幫她擦臉,元玉端來溫茶,他接過來。

「漱漱口。」低沈命令,將杯緣湊近她微喘的雪唇。

朱拂曉听話地動作,漱了三次口,把水吐進玉盂里。

屏風外,潤玉端來剛燒好的熱水,浸了熱帕子,鄂奇峰接過丫鬟們重新遞上的熱帕,試過不燙後,整個摀住朱拂曉那張虛紅的醉臉,細心貼熨擦拭。

「唔……」懷里的玉盂被取走,她晃著身子。「唔……」無意識發出聲音。

被帕子上的熱氣一摀,她神智彷佛清明些,眼珠子轉了轉,最後定定落在面前那張男性臉龐。

這張臉……這個人……他……他……

「阿奇……鄂、鄂爺……」眨眨眼,人還在,不是她胡思亂想出來的,唔……還是她真的醉酒,醉得分不清現實或夢境?

低笑兩聲,她扶著他的肩頭爬起來,鄂奇峰順勢托著她,跟她一塊兒立起。

「你別扶我、別扶我……我沒醉……」

站好後,她過河拆橋,拍掉他扶持的手。

見男人五官沈肅,繃著一張臉,她倒笑了。

榜格笑,她笑得花枝亂顫,眼眶濕濕。

「哎呀呀,麻煩真上了家了,又被大爺逮到奴家喝酒……唔,只一點點,真的,我只喝了一點點,沒多喝……」她睜眼說瞎話的功力愈來愈強。

「姑娘,您替‘來靜苑’的出頭,五位好酒量的大爺輪番斗妳,妳將他們個個擊敗,‘綺羅園’的貯酒立時少掉三分之一,怎說沒喝多少呢!」實在看不過去,元玉掀主子的底。

鄂奇峰額角早已抽跳,此時跳得更嚴重。

她不讓他扶,那他就不扶,和她在屏風後對峙,看她還要辯些什麼。

朱拂曉也不多說,就呵呵笑。

他以為這女人又打算耍賴帶過,沈眉看她笑,覷見她紅紅眸眶,以為是酒氣之因,又見眸中真已蓄淚,她邊笑邊哭。

他渾身一麻,還沒來得及厘清這滋味,眼前女子頭一點,身子突然往前栽,毫無預警朝他倒下!

「拂曉!」他迅捷出手撈住她。

不對勁!

她身子熱得太不尋常!而她的臉、她的頸……

再次攔腰抱起她,迅速把人送回榻上。

「天啊!又來了,我還以為這次沒事,怎麼又來了——」

元玉白著小臉,跟在鄂奇峰身後團團轉,一時間手足無措,潤玉則拚命掉淚。

坐在榻旁,鄂奇峰俯身扯開那松垮垮的內襦前襟,把小衣的帶結一並解了,這一瞧,他震驚瞠目,呼息不穩。

「妳家主子,喝了酒,都這模樣嗎?」

她的臉、頸和衣衫底下的肌膚,全都漫開一塊塊粉紅色,全身起酒疹子,且越來越多,紅澤越來越深。

潤玉哭哭啼啼,邊哭邊絞著帕子。

元玉被問話之人太過平靜的低嗓小小驚嚇到,深吸好幾口氣才穩住膽氣,銀牙陡咬,一股腦兒把不滿全傾將出來——

「說來說去,還不是大爺您干的好事!」

第九章苦千杯惹恨,戀一寸柔腸

小丫鬟紅著臉,忿忿地對他道︰「不就那三天三夜,咱家姑娘跟您……跟您好上了,之後只要一沾酒,她就起酒疹子,屢試不爽!以前哪有這等事?給大夫瞧過,大夫也找不出哪兒出問題,只道體質有所改變,或者再過一陣子便會回復原狀。

「今晚姑娘酒喝多了,賭著一口氣幫人家擋酒,斗倒所有人,咱見她在‘來靜苑’時醉暈,但身上好端端的,還以為不出酒疹了,哪知疹子還是爬滿身,較之前更嚴重,您可把她整慘了……」

到底誰慘?

鄂奇峰百口莫辯,心中悸震,見那張昏睡臉容殘妝薄暈,嘔吐和幾次擦拭更把她精心描畫的唇色印暈開來,紅疹漫爬,她掩落的雙睫底下有淡淡陰影,還有淡淡淚痕。

不能再由她這麼胡鬧下去,她這任性自傷的脾性,把命賭掉都不眨一下眼的。

他上回應該惡霸些,直接將她帶走,盡管那時北方牧場諸事待辦,和寒春緒之間的買賣亦正要展開,可他若帶她在身畔,雖無法時時看顧,至少能盯上幾眼,也不會鬧出這一場。

這些酒疹什麼時候才會全然消退?都五天了……

再有,她何時才能真正醒來?

是那些烈酒後勁驚人,抑或她體質與以前不同,竟讓她這麼「醉不醒」!

「拿著,慢慢喝。」

低沈男嗓像是她所熟悉的,這些天時不時在耳邊響起。朱拂曉略蒙的眸光幽幽定于一點,然後有一個木碗進入她視線內,碗中盛著溫熱的琥珀水,香氣帶甜,是調了蜂蜜的茶。

「妳口渴了,要喝些東西。」

那聲音又起,依舊沉沉的,卻听得出無奈,似乎……也帶憐惜。

她需要被憐惜嗎?

怎麼仔細去听而已,身子就發顫,心湖無端端漾開輕波。

下意識捧著木碗,她湊上唇,一口一口慢慢喝。

喝著喝著,到最後她幾是用灌的,記起正與誰拚酒似的,血氣急奔,心髒促跳,咕嚕咕嚕仰首飲盡。

放下手,她細細喘息,胸脯起伏不定,雙眸瞠得圓圓的,瞪住面前男人。

男人亦看著她,火光在他剛毅臉上跳動,那忽明忽暗的目光意味深長。

火光!

她先是一怔,隨即像被兜頭淋了一盆冰,腦門陡凜。

她略撇開臉瞧去,發現真有一團火,松木燃燒出好聞氣味,火上竟還架著隨地取材做出的支架,吊著鍋,烤著野味,他們就坐在火堆旁取暖。這兒不是她的「來清苑」,而是枯葉鋪地的野林,除他們倆之外,就只見兩匹毛亮的白雪駒……噢,還有夜梟咕咕啼,秋蟲唧唧叫。

老天……她何時被帶離「綺羅園」?竟半點兒也想不起來!

她只記得……隱約記得……她是讓他摟在身前一塊兒騎馬,窩在他懷里,窩得理所當然,她睡睡醒醒,睡中頻夢,醒非真醒,記憶混亂交錯,她腦子被酒灌麻了似的,思緒沈甸甸的,懶得想。

他的聲音一直都在,要她做什麼,不要她做什麼。

醉這一次,她醉得教自己心驚,當真被帶去賣掉,都無知覺吧?

取走她手里的碗,男人對她斗酒般豪氣的飲法無任何評語,粗指沾了些藥膏涂抹她的額。那道短箭劃開的傷疤已淡,但丫鬟們雙雙交代,她家姑娘盡管裝作不在意,還是相當重視自個兒容貌,要他千萬記得,一日三次替她搽這「珍珠鹿膠凝露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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