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佐馭雖然是隔了一段距離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但是卸貨工人們的大嗓門讓他清楚地听見他們所說的話。
一、兩年?
她竟然在這個地方工作了一、兩年?
除了當他家的鐘點女佣之外,她還在夜市和菜市場兼職,也就是說她一個人做了三份工作!
盛佐馭咬緊牙關,發現自己好生氣。
他現在終于知道她當初為什麼會昏睡在他家里了!
他現在終于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瘦了!
他現在終于知道她為什麼老是看起來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她……她真是快要氣死他了!
「帥哥,讓一讓。」
頭頂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驀然抬起頭來,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有所領悟般的迅速轉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然後就見到預言夢里所出現的畫面--她突然轉頭望向他所在的位置,雙眼焦距不偏不倚的對準了他,與他四目交接。
盛佐馭在這一瞬間立刻拔腿就跑的沖向她,他看見她匆忙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而一輛滿載蔬菜的機車式三輪車迅速的朝她站立的方向筆直沖了過來。
「小心!」他揚聲大叫,同時毫不猶豫的縱身撲向她。
肺部的空氣似乎在他們倆落地時完全被擠出他體外,盛佐馭一瞬間只覺得異常痛苦,而且耳鳴轟隆隆的,讓他什麼也听不見,不過只一會兒,他便恢復了听力。
四周一片吵雜。
「你們沒事吧?」
「帥哥,英勇喔,做得好。」
「美眉,妳沒事吧?听得見我說話嗎?」
「媽的,你這個人是怎麼騎車的,眼楮瞎了不成?」
「要不是這個帥哥動作快,你就要撞死人了啦!車騎那麼快是要趕死是不是?他媽的,臭小子!」
「最重要的是沒事就好了。」
「沒錯沒錯!喂,帥哥,說句話呀,你沒事吧?還有漂亮的小泵娘,妳有沒有受傷?」
盛佐馭看向問話的人,先坐起身對他搖了搖頭,然後低頭看向被他攬在懷中,一臉受驚的韋緹。
「有沒有受傷?」他溫柔的問。
她雙目圓睜的看著他,好像被嚇呆了的樣子,完全沒有反應。
「韋緹,告訴我妳有沒有受傷?」他伸手輕觸她的臉,關心的詢問道。同時雙眼忙不迭的在她身上上下梭巡,就怕自己剛剛沒將她保護好,真讓她受了傷。
「我沒事。」韋緹終于開口道,聲音帶點心有余悸的顫抖。
「沒事就好。」聞言,圍觀群眾點了點頭,徑自散去繼續做他們的工作。
人群一散去,留下的兩人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韋緹迅速的從他身上爬了起來,而盛佐馭則在她之後跟著起身。
背部與手肘處傳來的抽痛,讓他的身體和臉部表情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
「你受傷了嗎?」見狀,她緊張的沖口問道。
「也許有點瘀青或破皮,但是至少骨頭沒斷。」盛佐馭動了動雙手與肩膀,眉頭微蹙的回答。
韋緹的眼眶不由得泛紅了起來,卻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對不起……謝謝你。」她啞然的低下頭說。
「除了這六個字之外,妳是不是還有其他話要跟我說的?」盛佐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沉聲低問。
韋緹怔然的抬起頭來看他,想了半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怎麼會到這里來?你是來買菜的嗎?如果是,跟我買我可以送你幾根蔥,不用錢。」
瞪著她,盛佐馭的臉都綠了。
既然她問他是不是來買菜的,盛佐馭便趁著這個機會跟她定回她工作的菜攤,準備伺機而動。
「請問妳是老板娘嗎?」看見一個福態的中年婦從菜攤內門走出來,他立刻走上前問道。
沒想到一大早就有個這麼有型的帥哥出現在她面前,老板娘愣了一下,這才朝他點了點頭。
這個帥哥是來買菜的嗎?
「抱歉,雖然有點突然,但還是要麻煩妳再找人了,韋緹就只做到今天為止。」盛佐馭朝她頷首道歉。
「盛佐馭,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你說我只做到今天,你不要亂說話。」一旁正忙著鋪貨的韋緹聞言驀然轉身,像火車頭般立刻沖到他身邊,以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著他問,然後又迅速轉向老板娘,歉聲解釋,「老板娘,他是在跟妳開玩笑的,妳別听他說。」
「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盛佐馭就像唯恐天下下亂般,立刻又接聲道。
韋緹立刻轉過頭來瞪著他。「盛佐馭,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她壓抑著怒氣朝他低吼。
「我要妳跟我走。」他平心靜氣的盯著她說。
「我要上班。」
她的回答讓盛佐馭隱忍在體內的怒氣差點爆發,他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
「上什麼班?妳連眼楮都快要睜不開了怎麼上班?更別提妳剛剛還差點出車禍。」他說。
「車禍?」老板娘愕然的低呼出聲,「韋緹,這是怎麼一回事?妳真的差點出車禍嗎?有沒有受傷?」她緊張的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就怕韋緹和她老公一樣發生意外。
「我沒事,連個擦傷都沒有。」韋緹急忙安撫老板娘。
「沒錯,所有的傷口都在我身上。」盛佐馭攤開右手掌心,只見他三分之一的掌心都被磨破皮了,觸目驚心的紅色血液幾乎沾染了他一整只手。
「我的天!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韋緹心口一緊,猛抓住他受傷的手,眼眶都紅了。
「只是擦傷而已。」
「擦傷也是傷,而且它流了好多血!」她的視線變得模糊,淚水滑下她臉龐。
「韋緹,這里有急救箱,快幫他的傷口處理一下。」老板娘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個急救箱,將它遞給她。
韋緹立刻伸手抹去眼眶中的淚水,然後接過急救箱,迅速的替他的傷口消毒、上藥,然後包扎。
餅程中盛佐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由著她處理手上的傷。
「除了右手之外,你還有什麼地方覺得痛?」她抬頭看向他問道。
「妳關心嗎?在替我擔心嗎?」他抬起手來,輕輕地貼在她臉頰上,替她抹去殘留在她臉頰上的淚水,輕聲開口。
韋緹抿緊了唇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就像妳會關心我、替我擔心一樣,我也會關心妳、替妳擔心。」盛佐馭目不轉楮的盯著她,柔聲說。「妳知不知道妳現在的臉色有多憔悴,黑眼眶有多深,整個人比上回我們分手的時候更瘦了一圈?妳知不知道看妳這個樣子,我有多擔心、多焦慮?」
「不要,」韋緹驀然低下頭來,低聲求道,「不要這樣關心我。」
「為什麼?」
「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可是我後悔了,我要妳繼續當我的女朋友。」
她倏然用力的搖頭。
「為什麼搖頭?」他問。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哪里不同?」盛佐馭伸手抬起她下巴,看著淚眼婆娑的她。「我們都生活在地球上,都出生在台灣,生活在同一個都市,說著同樣的語言、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我們到底有哪里不同?」
「你明明就知道……」
「我不知道。」他斬釘截鐵的反駁,然後柔聲又問道︰「妳要告訴我,我們的世界有哪里不同嗎?」
韋緹淚流滿面的說不出話,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逼她,他們之前不就已經嘗試過了,而且也失敗了嗎?他為什麼還不懂他們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回去吧,我還要工作。」她轉身就走。
「老板娘,」盛佐馭突然揚聲喚道,「妳知不知道韋緹除了在妳這里工作之外,在其他地方還兼了兩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