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發至今十二個小時了,艾媺甚至于沒有正眼多看他一眼,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威利身上,真是讓人覺得有些不爽。
當然,他知道跟一個小孩子,而且是剛失去母親又驚嚇過度的小孩爭寵是有些可笑,而且不應該。可是都已過了十二個小時,而且現在是凌晨一點,他們早該回家躺在床上相互安撫今天所受的驚嚇,不是嗎?
「半夜一點你要去哪里找人收驚?」楊開敔心浮氣躁的皺眉,他也覺得應該要散會了,因為他們幾個自己當老板或許沒有壓力,可是他不一樣,他只是一個受聘的醫生,一太早還得趕到醫院去上班耶。
「你是醫生,干脆幫他打針鎮定劑讓他好好的睡一覺好了。」梁矢璣說。
「你當我是醫生還是魔術師,這時候你叫我去哪里變出一劑鎮定劑來?」楊開敔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對不起天樞,我早上六點有場通告一定要到,所以我必須要先回家了。」麥峪衡突然起身對著沉默不語的倪天樞說。
梁矢璣和楊開敔同時挑高了眉頭,佩服他的直接。
「你們都回去吧。」倪天樞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來道。
真是說的簡單呀,君不曾聞「孤枕難眠」嗎?梁矢璣意有所指的轉頭瞄了瞄走廊盡頭的方向。如果要他一個人回家的話,他寧願繼續待在這里,至少可以離他親愛的近一些。
倪天樞忽然起身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只見一屋子的女人全坐在床邊,圍繞著睡不安穩的小威利,臉上帶著的全是心疼與憂慮的表情。
「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們都回家休息吧。」他輕聲道。
「可是我們若走的話,誰來照顧威利?」季筍瑤蹙眉,並不想離開。
「我會照顧他。」倪天樞保證。
「你?」她懷疑的看著他,因為從伊綠離開之後,他對小威利的態度除了視而不見,還是視而不見。「我不太相信你。」
「小瑤,我們該回家了。」高碩走進房門,將未婚妻從床邊拉起來。
「不行,我必須留下來照顧威利。」季筍瑤掙扎著,母性本能在此時發揮得淋灕盡致。可惜高碩的力道與架人的技巧更高一點,不一會兒便將她帶出了房間,朝大門方向而去。
其他人也一一帶著自己的另外一半離開,不一會兒,屋內就只剩下他和又再度在睡夢中哭了起來的小威利。
倪天樞蹙起眉頭看著床上蜷曲哭泣的小身影半晌,終于嘆息的躺到他身邊的位置上,將他拉進自己寬厚的懷中,無聲的安撫著他。
「媽咪,嗚……媽咪……嗚嗚……嗚……」
「噓,沒事了,爹地在這里,爹地在這里。」在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之前,倪天樞已听見自己自然而然的開口,低聲安撫著懷中的小家伙。
爹地?
是呀,這是他的兒子,即使沒有去驗DNA,但父子天性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他只需要認真的看他一眼或者是抱他一下,他就已經知道他絕對是自己的兒子沒錯。而這就是他為什麼對他視而不見,又始終不肯伸手抱他的原因了。
兒子啊……
他以為這輩子除了小綠之外,不可能再有別的女人替他生兒育女,沒想到一個兒子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從天而降,砸得他完全措手不及、頭昏眼花。
他不是討厭小威利,真的不是討厭他,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自己有這麼大的一個兒子,而且他的出現不只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憶,還危及到他與小綠的關系。最重要的一點是,那個他喊媽咪的女人竟然還想傷害他最心愛的人,這一點讓他完全無法不遷怒于他。
他始終都知道自己的行為很不應該,但是他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直到今天下午他嬌小的身體在他懷中掙扎顫抖、哭泣吶喊,他身為人父的那份責任,這才從體內覺醒過來。
只不過即使如此,如果威利的存在和小綠的去留有所沖突的話,他仍會毫不考慮的選擇小綠,即使被人指著鼻子唾罵冷血無情也不在乎。
她畢竟是他在這世界上最在乎也最深愛的一個人,為了她,他不在乎負盡天下人。然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對他的重要性呢?
再過三天就滿一個月了,這些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對他而言簡直就像度日如年。
說出來不怕人笑,他幾乎沒有一天……不,正確來說應該是無時無刻才對。他幾乎是無時無刻在想她,只是不知道身在花蓮身邊有著兩名帥哥陪伴的她,是否也曾想他?
想到這一點就令人生氣!
天璣那個混蛋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派那兩個女圭女圭臉去保護她。雖然說,他不能否認那兩個家伙的身手的確是有兩把刷子,但是他們耍寶把馬子的功力也是一流,尤其是老少通吃這一點最讓人氣憤。
他們倆最好識相點,別將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要不然的話,他發誓要他們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之前為了那女人可能會再度將矛頭指向她,所以他才不得不與她保持距離。而今那女人既然已經死了,他是不是可以放心的到花蓮去將她接回家來呢?
「媽咪……」
懷中的小威利突然在睡夢中低泣出聲,打斷了他天真的想法,同時讓他重嘆了一口氣。他差點就忘了眼前還有個難題尚未解決,他究竟該拿這個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兒子怎麼辦呢?
誰能告訴他?
所謂計畫趕上變化,而變化卻趕不上粱矢璣的一句話。
「听說伊綠好像懷孕了。」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倪天樞忘了所有尚未解決的難題,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刻沖到松山機場,搭上最快一班飛往花蓮的班機。
除了他之外,在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小威利。
其實他一開始並沒有打算要帶小威利同行的,但也不知道他那群死黨們是約好了,還是真的有事在身,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忙他暫時照顧小威利。在他迫不及待想趕去花蓮,而又找不到臨時保母之下,他也只好帶著他同行了。
他不知道突然帶著小威利出現在小綠面前,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可是他真的沒有心思去想這件事,因為現在的他滿腦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懷孕了。
是那天晚上受孕的吧?
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她的安全期,他早該發現的,更別提她那晚與平時不同,還特地穿了那麼性感的睡衣來挑逗他。
他真的是太粗心了,竟然絲毫都沒有發現她早有離開他的打算。還好為了那個女人的事,他們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護她,否則的話,天下之大叫他去哪里找她?
而她真的是夠大膽,既然早已決定要與他離婚了,還敢設計他讓自己懷孕,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在一氣之下真的從此不理她的話,以後她要怎麼帶著一個小孩生活?
她在給他的信中,寫小威利不能沒有爸爸,那麼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沒有爸爸嗎?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矛盾心態,她自己到底有沒有想過?
真是令人生氣,但是又讓人心疼。她總是以一股為人著想的熱心,而枉顧自身的安全或權利,這一點從他們學生時代起,就一直沒有改變過。
想到這兒,倪天樞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小威利,不知何時他早已睡熟。
可憐的孩子,這二天來他真的是累壞了,除了不斷的在睡夢中被那血淋淋的畫面折磨外,就連醒著的時候,都不得安寧的得接受警方的詢問。不過幸好一切都過去了,因為在威利的指認與警方的努力下,他們已成功的找到那個因為嫉妒而對那女人痛下毒手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