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威利疲憊的睡臉,他不由得又輕嘆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替他將毛毯蓋好之後,自己也暫時閉目休息。
到花蓮還需要一些時間。
捧著馬桶狂吐,伊綠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綠姊,你沒事吧?」袁昊唯一臉擔憂的凝望她,而一旁的瞿翔仁也蹙緊了眉頭。
「我——嘔……」她才一開口,另一陣嘔吐的感覺又沖上她喉間,讓她完全遏制不了的又再度狂吐了起來。
「怎麼辦,要不要送她去醫院?」袁昊唯一臉憂慮的轉頭問伙伴。
「你是白痴嗎?明知道她是因為懷孕才會這樣,你送她到醫院去做什麼?」瞿翔仁朝他瞪眼道,但望向伊綠的眼神中的擔憂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我當然知道她是因為懷孕才吐成這樣,但是她也未免吐得太夸張了?我們送她到醫院去,也許醫生可以替她打支止吐針,我這樣的想法有錯嗎?干麼罵我白痴!」他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火氣漸大。
「你以為止吐針可以說打就打嗎?更別提是對一個懷孕初期的孕婦。」瞿翔仁也有些火了。他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舒服些?真是該死!
「你又不是醫生,怎麼知道它不能說打就打,說不定它就是可以說打就打!」
「我不想跟你這個白痴說話。」
「你說誰是白痴?」
「說你。」
「你——」
「我沒事,你們倆不要為了我而吵架好嗎?」伊綠扶著洗手台起身,虛弱的阻止他們。
「綠姊,你真的沒事嗎?」袁昊唯立刻跑到她身邊,一邊幫她從架子上拿漱口杯裝水給她漱口,一邊不忘回答她,「我才懶得跟他吵咧,浪費我的口水。」他不屑的說。
瞿翔仁連看他一眼都懶,直接走到伊綠的另外一邊,蹙著眉頭看她。「要不要我去買包酸梅,我听說酸梅好像能夠止吐。」
「笨蛋!孕婦喜歡吃酸梅,不代表吃酸梅就能止吐好不好?」袁昊唯恥笑他。
瞿翔仁瞬間抿緊了嘴巴,一副恨不得想立刻撕了他的樣子。
「你們倆別再——」害怕他們倆又再斗起來,伊綠虛弱的抬起頭來阻止,但話才說到一半,聲音卻被眼前鏡中反射出來的影像給懾去。
她迅速的轉身、回頭,然後怔怔愣愣的看著前方的人,一動也不動。
袁昊唯和瞿翔仁在一瞬間也同她一起轉身回頭,在看清楚闖進屋內的人是誰之後,立刻散去全身倏然繃緊的氣息,慢慢地退場到大門外去。
一干閑雜人等都離開之後,倪天樞慢慢地走向呆若木雞的她,直到他們的鞋尖相互抵觸著,這才停下來。
伊綠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感覺淚水慢慢盈滿眼眶,模糊了他的身影,但她卻還是不願意讓自己眨眼,只怕眼前的一切會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變成幻影。
樞?是他嗎?他來找她了,這是真的嗎?
可是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話,那麼小威利和他媽咪呢?
他到這兒來,是不是表示他已經做了決定要選擇她?可是這樣的話,小威利怎麼辦?他真的忍心讓自己的兒子沒有爸爸?
一只手輕柔的撫上她臉頰,震動了她溢滿眼眶的淚水,讓它們在一瞬間傾泄而下。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他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緩慢的開口問道。
觸感是真實的,他的聲音也是真實的,他是真真實實的站在她面前,她真的好高興。
可是他在這里,那麼可愛又可憐又早熟得讓人心疼的小威利呢?
「威利呢?你沒有到雅卿那里去接他回家嗎?」她著急的問。
「他正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倪天樞答道。「你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嗎?」他再度問,黝黑的雙眼仍然目不轉楮的凝望著她。
「你們一家三口相處得好嗎?」避開他的眼神,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啞聲問。
「從沒相處過,不知道。」其實不用相處他都知道答案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好,因為在他心里始終都只有她一個,不管是過去、現在、未來都一樣。在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她以外的任何一個女人。
「從沒?」她驀然又轉頭看向他,眼中寫著驚訝與些許藏不住而流露的歡欣。
「從沒,而且永遠也不會有機會。」
她不解的看著他。
「那女人死了。」
「你說什麼?」伊綠瞬間瞠大了雙眼。
「三天前小瑤終于突破威利的心防向他套出他媽咪的下落,但是當我們找上門時,看到的卻是一個躺在血泊中已死去多時的女尸。警方在今天早上成功破案的抓到那名凶手,他是那女人的男朋友之一,因為嫉妒她與其他男人也發生親密關系,並想甩掉他,所以才會在一怒之下犯下這起刑案。」他簡單的說明事發經過。
「怎麼會這樣?」伊綠震驚的睜大雙眼,喃喃道。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不想再談論與他們無關的題外話,倪天樞言歸正傳的再次緊盯著她問道。
「我很難過發生這樣的事。」她說。
「他媽的,我要听的不是這句話!」他倏然咒罵出聲。
伊綠倏然愣住,因為她已經好久都沒听他開口罵髒話了。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他沉聲再追問。
看著他,伊綠終于看見在他眼底閃動的那抹熱切與希望,她頓時明白他想听的話不是關于小威利,或者是那個已死的女人的話。他想听的是關于他們的事。
突然間,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梗住了一樣,難過得幾乎要讓她發不出聲音,可是她還是必須告訴他。
「我想你,好想好想好想,我好想你。」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哽咽的啞然說道︰
倪天樞微笑的傾身親吻了她一下,然後再度抬起頭來凝望著她輕聲問︰「還有呢?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嗎?」
「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你。」她的誠實讓她又再度得到他—個吻。
「還有呢?」
「每次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有種痛苦得快要死掉的感覺︰心好痛,真的好痛。」
他再度親吻她一下,只是這回的吻卻較先前的吻更多了心疼與憐惜。
「除非是死神,否則這輩子誰也別想將我們倆分開。」他誓言許諾,不過這些話仍不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你是不是還忘了要跟我說一件事?」
伊綠伸手擦了下臉頰上的淚水,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她不確定他指的那件事是什麼。
倪天樞看了她一眼之後,慢慢地低下頭來望向她依舊平坦的小骯,然後再抬起頭來看向她。
伊綠眨眨眼,頓時領悟。她對他咧嘴微笑,然後慢慢地對他宣布道︰「我陵孕了。」
他瞬間對她露出一抹既歡喜又得意的笑容。「我想听的就是這句話。」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會是男的還是女的呢?會比較像她,或者是像他呢?他真是又緊張又期待。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高興?」
「那是當然的啦,我就要做爸爸了!」他親吻著她興奮的說。
「你早已經做爸爸了,不是嗎?」她看了他一眼,平靜的提醒他。
倪天樞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皺起眉頭。
「小綠,關于威利的事我想跟你解釋。」他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讓我們一起把它忘掉好嗎?」伊綠對他搖頭。更何況那個女人都已經死了不是嗎?她如果連這樣都還要計較的話,那就太可惡也太可怕了,她會連自己都唾棄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