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上) 第9頁

可真的恨她嗎?

不,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最恨的人竟然不是她或他,而是自己,所以他才會走上自甘墮落這一條路。

說是自虐也好,逃避現實也罷,但他真的覺得當流浪漢好過當梁列,如果那個女人沒有出現的話。

一樣的長發,一樣看起來純真無邪又熱心,一樣無條件的將全部存款借給他,然後準備趁他毫無防備之際,蠶食鯨吞比她借他多上數千倍,甚至數萬倍的錢。

要不是長相根本無一處相似,他一定會以為她們倆有關系,不然怎麼會用一模一樣的方式來誆騙他?

哼,管她們是不是有什麼關系,俗語說的好,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別想他會重蹈覆轍,永遠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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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上,談群美都處在噩夢中,而噩夢里始終只有一張臉,那就是梁列發怒時的臉。所以早上起來之後,她格外的沒有精神。

但她仍一如既往的先到辦公室報到,順便寫日志。

其實義工隊早已以早會取代了日志,她寫的日志應該稱之為日記才對,記錄下她每天的心情與記事。

六月一日外頭陽光普照,而我的心卻猶如處在冰窖中,寒冷而且見不到一絲曙光。

早上又被爸媽詢問關于工作的進度,我能說什麼,只能搖頭。

爸爸不發一言的想甩我耳光,卻被媽媽以我待會兒還要上班而攔了下來,讓我幸免于難,但我卻知道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這一耳光遲早還是會印在我的臉上,因為梁列這個案子,可能真的不是我能勝任的。

懊向處長請求換個輔導對象嗎?

可是梁列還是當初處長特別挑選傍我,說他比較容易輔導沒有危險性,連這樣一個案子我都做不好,還有什麼能力去接觸其他可能更危險、更艱難的輔導對象呢?

我怎麼會這麼沒用,我……

第4章(2)

「群美。」

忽聞叫喚聲,談群美抬起頭,只見多日不見的小芳正在門口處朝她招手。

「進來沒關系,小芳。」她朝她說道,同時將日志收進抽屜中。

小芳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老實說她有點害怕B組的人員,因為所面對的輔導對象有差,她總覺得B組的人個個像身懷絕技,有點兒嚇人。

「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什麼今天有空,其實我每天都有來,只是沒見到你而已。你在忙什麼呀?才過來B組不到一個月就這麼忙?」小芳抱怨的問。

談群美忍不住輕嘆一聲。

「怎麼了,工作很重、很累嗎?我覺得你待在A組比待在B組合適多了。」

「我也這麼覺得,但是……」她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

「你爸媽一向都這麼……恩,不重視你的想法嗎?」她想了一個比較宛轉的說法,事實上應該說自私自利、不懂尊重、不懂人權。

談群美苦澀的一笑。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小芳為她感到生氣。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

「群美……」

「小芳,你今天的工作是什麼?」她開口打斷小芳還想為她抱不平的好意。

「到聖心育幼院去幫忙。」一頓,她想繼續先前的話題,但談群美沒給她機會。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好久都沒去那里看小朋友了。」

「真的?」一听她要一起去,小芳喜形于色,「但是你的工作呢?」

「這邊的工作性質與A組的不一樣,需要花費比較長的時間去完成,休息一天沒有關系的。」

「那好,我們一起到聖心去,不過我先告訴你,詹彩雲也會去。」小芳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來。

「今天聖心有辦什麼大活動嗎?」

「你真聰明。」她扮了個鬼臉。

看著她的模樣,談群美忍不住的輕笑一聲,推開椅子起身。「走吧。」

今天她要忘記一切關于梁列的事,好好的放松自己,至于接下來她該怎樣做,是請辭然後咬緊牙根讓爸媽打罵一頓,或者硬著頭皮再接再厲,繼續與梁列纏斗下去,就看她明天的心情如何了。

反正俗話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真想念那群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如果她也能像他們那樣無憂無慮該多好,可惜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

窩在早已因習慣而聞不出異味的被窩里,梁列伸長了耳朵,仔細凝神靜听,等待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時間差不多了,她應該快來了吧?

從未踫過像她這樣的女人,活象只打不死的蒼蠅,不管他身上有多臭,動作有多不雅或惡心,或者如何冷漠的對她視而不見、置之不理,她依然有辦法自得其樂的待在他身邊,簡直就跟傻子沒兩樣。

轉頭看了一眼仍然骯髒,塵埃滿布的四周,他忍不住得意的勾起唇角。

當她看到他依然睡在唯一一間沒有被打掃過的房間里時,一定會氣得跳腳吧?

真不知道她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花了四萬塊請四個清潔義工來替他打掃房子!

既然名為義工,她何必給人錢?

一天一萬,沒打契約也沒找人監督的,就這樣輕易的相信別人一定會做好口頭上答應的事?

傻子,簡直就是個大傻子!

不過還算她好運,剛好踫到四個老實人,竟然真的將這棟四層高、擁有八戶房子的小鮑寓打掃得一干二淨,只除了他現在所躺的這一間房外,因為有他的阻擋。

真有點迫不及待想看她見到這房間內的景象的反應。

揚著唇,梁列以得意的目光巡視著房間四周的凌亂與骯髒,忽然之間,角落放證件的小包包落入他視線中,他看著它,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她到底是怎樣第一個女人?

真是傻或者工于心計?

拜昨天那四個長舌的清潔義工所賜,他們說了一大堆關于她的事,讓他心中打算阻隔所有女人的藩籬出現了裂痕。

本以為她跟之前耍弄他的女人沒兩樣,接近他、無條件的拿錢給他,全是有目的,貪婪的想得到更多的錢,只因為他是傳奇梁列,一時的窮困潦倒並不代表一輩子,想要翻本隨時都可以,所以她才會放心的將全部財產拿來給他。

然而從那四個認識她將近兩年的長舌公口中听來,她似乎跟耍心機、狡猾、算計之類令人憎惡的詞匯搭不上線,相反的,到是愚蠢、笨蛋這類的比較適合她。

然而,誰能向他保證,這一切不是在演戲呢?

尤其她還是個千金小姐,對于這一點他並不感到訝異,畢竟名利向來不分家,一旦人擁有財富之後,緊接著便會想要擁有好名聲,而最好的沽名釣譽的方法,除了捐錢之外,便是加入義工團體的行列中。

想了一堆,他開始疑惑起來,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沒來?

抬頭望向房門入口,同時側耳聆听,四周一片悄然無聲,連平日風吹垃圾翻動或老鼠開派對的聲響都不再有。

她到底被什麼事耽擱了,一向準時的她從來不曾像今天這般遲遲未到,是不是臨時有事,或者……在來的途中遇到了什麼事?

眉頭在一瞬間緊蹙起來,梁列起身走到窗前,向下望這公寓前的馬路,從盡頭的那一端望到這一端,就是沒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突然之間,他如遭電擊般渾身一震,整個背脊挺直得像是隨時都可能繃斷。

他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會關心起她來!

搖幾下頭,他大步走回先前棲身的角落,然後迅速的窩進棉被中。

她的死活根本就不關他的事,他告訴自己,事實上她若能從此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他才要謝天謝地呢,這樣正好可以讓他回到先前無欲無求、我行我素、有飯吃飯、沒飯就餓肚子的生活,豈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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