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不來最好,他的耳根子才能恢復清靜。
閉上眼楮,他想忘卻一切,並讓自己快速入睡,然而她的身影不斷竄入腦海。
懊死的女人!她憑什麼弄亂他好不容易習慣的生活?雖然墮落、萎靡不振,但至少輕松自在、毫無牽掛,可是現在呢?
輾轉反側就是無法放松下來,他倏然起身決定到外頭去走一走,或許這樣能擺月兌那個女人的影子。
「煩死了!」
他朝樓下走去,出了公寓大門。
第5章(1)
看著鏡子中連化妝也掩蓋不住的掌印,談群美苦笑了一下,看來現在的她除了硬著頭皮繼續與梁列周旋下去之外,再也無其他路可走。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一場育幼院之行,會將她逼上不歸路,即使身負重傷亦無法退。
當某記者好記性的想起她便是前一陣子奮勇救人而上報的義工,上前與她搭訕聊天時,她便突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丙然不一會兒,善妒的詹彩雲已踩著三寸高跟鞋走過來,冷嘲熱諷、明褒暗貶的將她從A組調到專案B組的事說了出來,並極盡譏諷之能事的要媒體記者們拭目以待她的表現。
她原以為這只是一段倒霉的插曲而已,沒想到爸媽竟然如此神通廣大,當天晚餐時,還大肆稱贊她做得好。
好?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哪里做得好了?
相反的,她什麼也做不好。在A組的時候,或許她能勉強自己達到他們的要求,但是在B組……
「爸、媽,我想回到A組,因為B組的工作我根本就應付不來。」
當她將這句話說出來,餐桌上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然後一陣瓷器相互撞擊的聲音倏然響起,緊接著是爸爸怒不可遏的狂吼聲。
「你說什麼?」
她勇敢的將先前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次,話聲未落,一個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的巴掌已迎面落在她臉上,讓她感到灼然刺痛。
她捂著臉,看著媽媽以「她明天還要去上班」的理由攔住震怒中的爸爸,接著只听他倆輪流對她威脅、放話與警告。一連串的話語中只有一個重點,那就是不準她丟談家的臉,即使應付不來也得咬牙撐下去,除非「因公殉職」,否則絕不準離開B組。
真是奇怪,照理她在听到如此冷酷無情的話語時,應該要很傷心、很難過才對,畢竟世上最親的父母竟然為了面子而不管她的死活。可是說真的,她一點感覺也沒有,或許是早已麻木了吧。
一個巴掌讓她躲在家里兩天不能出門見人,很難想象如果媽媽沒有出手阻止,而讓震怒中的爸爸繼續對她下重手的話,她會不會就這樣被打死?
「呵!」
苦笑了一聲,談群美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沒想到她到現在還能笑得出來。
不過她現在若不笑的話,說不定再過不久她想笑都沒機會笑,因為萬一她真的搞不定梁列,而事情又爆發出來的話,天知道到時她會不會活活被爸媽給打死。
嘆口氣,她提起背包轉身走出房間下樓去。
「小姐,你要出去?」佣人問。
「恩。」
「可是老爺和夫人交代過……」
「我上了粉,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她撥開半掩住臉的長發,指著自己挨打的臉頰。
「可是……」
「放心吧,有事我會負責的,不讓我爸媽歸罪于你。我走了。」說完,她便走出家門。
要去哪兒呢?
她仰望天,又看向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與行人,這些人都有目標,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嗎?為什麼獨獨她不知道?
往前走了好一會兒,途經一間快餐店時,因有人恰巧從店里走出來擋住她的去路,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這一瞬間,梁列的影象倏然閃過她心頭。
她眉頭先是輕蹙起來,然後轉頭看進快餐店中,稍稍遲疑了一下,便舉步踏進里頭,門內響起洪亮的聲音——
「歡迎光臨。」
***************
提著便當來到足足有三天未曾踏入的公寓,談群美剛開始是有一點猶豫,但一想及她遲早還是得來面對他的殘酷事實後,也就什麼都不在意了。
推開大門,屋內一塵不染的景象,與她上回來時有著天壤之別。
空氣中飄散著清潔劑的芳香,讓人有股心曠神怡之感。
環境的改變讓她整個人的情緒都松懈下來,她含著笑在一樓轉了一圈後,這才帶著滿意的愉悅心情爬上二樓。
然而笑意就在她目擊梁列所處的那間房時,完全的僵住了。
「為什麼這間沒有打掃?為什麼你哪間不睡,偏要選擇這間來睡?」瞪著凌亂骯髒的房間半晌,她忍不住沖口問。
听見她的聲音,梁列緩緩的睜開眼楮。
其實早在她推開一樓大門時,他就已經知道她來了,他靜靜的听著她在一樓走動的聲音,然後爬上二樓,B室轉了一圈才朝他這方向走過來。
當她在房門外停下腳步時,他知道她終于看到這唯一沒變的房間了,而她臉上的表情究竟如何?
本來很期待這一幕的,然而經過了三天漫長的等待之後,憤怒早已澆熄一切。
「你還來做什麼?」他盯著她,語氣冷絕。
「我……」被他冷冽的語氣喚回三天前記憶的談群美,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她舉起手中的便當說︰「你吃飯沒,我帶了個便當給……」
「出去。」
她渾身一僵,站在原地不動。
「出去。」他又說了一次,沒有咆哮,但語調極冷。
「梁列……」
「我叫你出去你沒听到嗎?」
「有。」她沉默了一下,回答,「但是我帶了便當來給你,你肚子不餓嗎?」她有些賄賂的舉起手上的便當。
「你當我是什麼?」他倏然冷笑一聲道。
她不解的看著他。
「一條狗嗎?高興的時候就拿東西喂一下,不高興的時候就閃得不見人影。」
她眨了眨眼,不確定他這是不是在抱怨她接連三天不見人影,沒替他送吃的來。
但是當初要她滾離他視線的人不是他嗎?
「你在生氣我這三天沒送東西來給你吃嗎?」她試探的問。
「你以為你是誰?」他冷哼一聲。
看樣子他是真的在生氣,談群美突然有股想笑的沖動,沒想到也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
「別生氣了,我這不來了嗎?」她像安撫小孩一般,「來,還是先吃便當吧,要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說這,她照例先將礦泉水遞給他,沒想到卻讓他一手揮掉在地上。
「滾出去。」他冷聲道。
「你到底是怎麼了?」她一呆,皺眉問。
「我叫你滾出去听到沒有?」
「過去這三天並不是我故意不來,只是被其他事給絆住了,第一天是因為去育幼院……」她試著向他解釋,卻被冷然打斷。
「用不著跟我解釋,只要給我滾出去就夠了。」他瞪著她。
談群美用力的呼吸,深深的挫折感幾乎使她窒息,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接受她呢?
為他送便當,好話說盡,甚至請人將房子打掃干淨,只為了看看這樣是否能將他拉回正常人的生活中,結果呢?
一整棟公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他卻選擇繼續睡在這唯一一間沒被打掃過的房間里,想當然這間房之所以沒打掃,和他絕對月兌不了關系。
為什麼要這樣?
他為什麼給選擇自甘墮落這條路走不可?難道坐牢對他的打擊真的如此之大,大到連身為一個人的自尊都喪失了?
沒有自尊就好比沒有靈魂,活著就像是行尸走肉般,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