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面色凝重的看著她,沉默無語。
「你怎麼了?」發現她的不對勁,黃秀宜收起笑容,眉頭微蹙的問。
林靈猶豫的看著她,不確定自己該如何跟她解釋自己怎麼了。
她剛剛一堂課都在想一個關于夢與現實,過去與現在,命運與注定的問題。
她想,如果現在真處于一場夢中的話,即使她向秀宜提出想見言墨,有可能見得到他嗎?畢竟對于活了二十八年的她而言,言墨在她心中從來都沒有一個具體的樣貌。倘若真讓她見到了一個男人,她又該如何確定言墨真就長成那樣?畢竟這只是一場夢而已,不是嗎?
相反的,如果這一切皆是現實,時光真的回流讓她到了十年前,那麼對于已發生,也就是她記憶中十八歲到二十八歲的過去,她是否有辦法靠現在的自己去改變它?而她的命運又是否會因此而改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關于言墨的生命,她是否有那個能力可以改變他命中在定早逝的命運?
「喂,你到底是怎麼了?這幾天的你一直都有點怪怪的耶!」見她沒說話,黃秀宜忍不住又開口問。
林靈倏地抬起頭看她,「你說我怪怪的,哪里怪?」
黃秀宜懷疑的看了她一眼,「這一點就很奇怪。我是在說你怪耶,又不是稱贊你漂亮,你干麼這麼激動又這麼高興!」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我哪里怪?」林靈一臉認真的盯著她問。
「真要我說?」
「請巨細靡遺。」
「巨細靡遺?」
林靈用力的點頭。
「最好愈清楚愈好。」這樣她就更能確定自己究竟是在做夢,抑或是真實的存在了。
黃秀宜一副快要受不了的樣子,搖了搖頭。
「好,巨細靡遺是吧?你听清楚了。」她用著我已經忍了很久的表情說,「第一,你什麼時候這麼愛繞成語,總是喜歡長話短說了?你最近說話的方式簡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你知不知道?第二,你想去報名校花大賽嗎?小姐,你現在腦袋里該想的是明年的聯考,而不是將眉毛修得多細比較漂亮吧?別把自己弄成狐狸精樣,我討厭狐狸精!
第三,你上課時不好好听課,不是在發呆就是低頭在那邊鬼畫些什麼,你知不知道老師最近時常在注意你,害我每次都為你膽戰心驚的。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自己說!」
林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非常謹慎的開口。
「秀宜,如果我告訴你,現在站在你眼前的我的體內靈魂,其實是……」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是二十八歲時的我的靈魂,你……你會怎樣?」
「我會告訴你,這個笑話一點可笑性都沒有。不過若是把它拿來當小說題材,可能還有點可看性。」黃秀宜一本正經的回答,壓根當她在講笑話。
「我說的是真的。」林靈認真的盯著她說。
「我也是呀。」黃秀宜則點頭道。
「我知道這很不可思議,事實上我也一直認為自己身處在夢中,但是我出現在這里都已經五天了,我想沒有人的夢可以連續作五天卻還作不完的。」
「的確。」她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輕松的點頭。
「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我一直相信你的想象力很豐富,這一點你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嗎?」
「秀宜——」林靈欲言又止,充滿了無力感,實在不知遭究竟該如何說明或解釋,才能讓她相信這連自己也不太能相信,而且尚在懷疑中的事。
她長嘆了口氣。
「你剛剛不也說我最近變得怪怪的嗎?說話方式變得精短是因為工作的關系;修眉是因為多年的習慣,我實在無法忍受每天一起床,就看見兩條毛毛蟲橫在臉上;至于上課中發呆,我在想的就是剛剛跟你坦承的事;而低頭鬼畫則是在寫稿,因為我未來的職業就是編劇。」
听完她一連串的解釋,黃秀宜仍是面不改色的看著她,默不作聲,但是顯而易見的是她的目光不再意興闌珊,而是染上了些許好奇的光彩。
林靈覺得自己或許該多說點別的。
「還記得我前幾天曾說過,你會嫁給一個標準的洋人嗎?德斯是——」
「Stop!」黃秀宜倏然出聲,一對秀眉皺得死緊,她一臉不悅的盯著她,「你可以不用說了,光是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我就知道你又在說故事了對不對?你明知道我超討厭那些進化到一半的猿類人,還說我會嫁給他們?」說著,她揮了揮手,又搖搖頭。「別開玩笑了,我要回座位了。」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言墨會死!」見她完全不信自己,林靈遏抑不住的沖口而出。
「什麼?」黃秀宜倏地轉身,一步步走向她。「你剛剛說什麼?」
「言墨會死。」
「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說的是真的,」林靈一本正經的直視著她的雙眼,「時間就在三天後。」
第四章
輕撫著猶能感受到熱辣痛楚的左頰,林靈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一實在沒想到秀宜會為了她那一句「實話」而甩她一巴掌,並且與她冷戰至今。
言墨會死。
她真以為她願意這樣說嗎?但那的確是事實呀,除非她能阻止它發生。
她從未見過言墨,與他說過話,甚至他長得是何模樣,嗓音是高是低,她都一無所知。她所知道關于他的一切都是透過秀宜轉述的,所以如果她要找到言墨,告訴他關于車禍的事讓他事先能有所防範,無非只能透過秀宜來穿針引線了,偏偏——
林靈嘆氣的搖頭,不想再去回想過去兩天來所踫到的釘子。
只剩今天了,她知道,如果她在今天結束以前仍找不到言墨,並阻止那場絕命車禍的話,秀宜將在明天早上紅腫雙眼,向她宣告言墨的死訊。
帶著堅定的神情望向對街補習班的大門,林靈認為直截了當走進去找人是最快速的方法,至于在見到言墨之後,他會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到時再來考慮吧。
深吸一口氣,她左右張望確定無來車後,便直接橫越馬路走進補習班大門。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一跨入,櫃台人員即禮貌的招呼她,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彩。
因為擔心自己學生的模樣,會讓補習班里的服務人員當成言墨花痴俱樂部的一員,所以林靈在來此之前特別化了妝,將自己打扮得較為成熟,讓人看不出是個高中生。
「我想找言墨,請問他在嗎?」她以成熱的態勢問道。
「言墨?你是他女朋友?」
林靈一愣後搖了搖頭,「請問他在嗎?」
「他現在不在辦公室里。」
「那可不可以請問他現在在哪里?」
「這……」
「拜托,我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非要立刻找到他不可。」見櫃台人員面露猶豫之色,林靈立刻請求的說,但她沒想到身後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緊急的事非要立刻找到我不可?」
像是突然被電到般的渾身一震,林靈迅速轉身,只見一個立于她身後,必須仰起頭才能看清他全貌,渾身散發致命魅力、英俊挺拔的年輕男子,正以一臉興味的表情低頭看著她。
林靈不自覺地返後一步,懷疑的瞪著他,「你……你就是言墨?」
「對,我就是言墨。倒是你這個指名要見我,卻又不認識我就是言墨的‘朋友’,不知道有什麼非常緊急的事要找我?」言墨開口問,言語中有種若有似無的揶揄味道。
林靈完全被他英挺的長相所震懾住了,沒注意到他對她說話的語氣,絲毫不像是面對一個第一次照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