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將是一筆難以想像龐大的金額,即使她真成了頂尖的應召女郎,恐怕仍會入不敷出。但是她已經想好,如果成了頂尖的,有了名氣,那麼不管向任何人借錢都好開口,可是現在……
她明白解開想克服自己的心結去當個應召女郎並非一朝一夕可成,但哥哥的病、一切該繳納的費用卻都迫在眉睫,她到底該怎麼辦?如果她能認識一個有錢人的話——
‘Shit!算我倒楣!’見她始終哭個不停,韋竟韜終于自認倒楣的咒罵了一聲,轉身走回駕駛座,準備離去。
但突然間,一雙瘦骨如柴的手從後方將他緊緊抱住,他愕然的轉頭,只見剛剛跌坐在地、哭得慘不忍睹的女人,現在竟緊抱著自自不放。他傻傻地瞪著她,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
第三章
‘等一下!’
章宜靈終于想起她其實也算是認識有錢人,那個有錢人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名叫做韋竟韜的男人。
才想起這一點,便見他轉身準備上車離去,嚇得她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從地上爬起身來朝他撲過去,緊緊的將他抱住不放。
‘等一下!求你,等一下。’她哀求道,聲音猶帶著明顯的哭腔。
‘你這是干麼?’終于撫平突如其來的錯愕感,韋竟韜蹙眉問。
‘拜托你。’
‘拜托我原諒你?’終于听到一句他稍微想听的話。他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混合著邪氣、冷酷與得意的微笑。
‘拜托你借我錢。’
臉上神經突然僵化,他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你說什麼?’他瞪著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她有沒有搞錯?
拜托你借我錢。’
‘開什麼玩笑!’他沖口叫道。
‘拜托你,我一定會還的,我發誓,真的,求求你借我錢!’
韋竟韜瞠目結舌的瞪著章宜靈,樣子就好像突然看見外星人,而且對方還對他說了一大串他完全听不懂的話一樣。
有沒有搞錯?他在生她的氣,她難道不知道嗎?可,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他剛剛不只對她又吼又叫,還把她給嚇哭,她應該知道他有多氣——不,應該說有多恨她才對,而她怎麼還有臉開口跟他借錢?
難不成她腦袋有問題?微微地蹙起眉頭,他伸手將她的手由身上撥開。‘走開。’
‘不,求求你!’
被撥開的手馬上又回到他身上,緊抓著不放,韋竟韜低下頭瞪著那雙皮包骨般縴細的手,再轉頭看向手的主人。
‘求求你借我錢。’章宜靈聲淚俱下的盯著他求道。
‘憑什麼?’他默然不語的瞪了她半晌後,冷聲問。
她只是茫然的搖頭,說不出來憑什麼他要借錢給她,但她知道除了他之外,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而且願意幫她了,所以她只能求他。
‘拜托你,我一定會還的,而且是連本帶利,只要你給我時間,我發誓,真的,求求你。’
‘你到底有沒有听懂我的問題,憑什麼我要借錢給你?’韋竟韜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她搖頭,喃喃地說︰‘我只認識你一個有錢人……’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必須借錢給你?’他冷笑的截斷她的話。
章宜靈頓時感到一陣愕然,她低下頭,緩緩地開口,‘拜托你,若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我也不會開口向人借錢,我……’
她忽然雙腳一彎,跪在他跟前,然後抬起頭,一臉懇求的望著他。‘我求你,不管你要我做什麼,即使要我將這條命給你也行,只要你願意借錢給我,拜托……’
韋竟韜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好奇心逐漸被勾起來。她到底想跟他借多少錢,借錢又是為了什麼,竟然可以連命都拿來抵押?
‘你要借多少?’他開口問。
借多少?她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她茫然的說,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哥哥的病要醫多久,需要花上多少錢才夠,那可能像個無底洞一樣。而他又能借她多少?
‘你連要借多少都不知道?’他瞠目道。
‘我……’她說不出話來。
‘好,那我換個方式問你,你借錢做什麼?’
她水汪汪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看著、看著,才停沒一會兒的淚水,突然間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腿,將沾滿淚水的臉往他西裝褲擦去。
韋竟韜今晚二度傻眼。
‘喂,你干什麼?’他反射性的想踹開她,怎知她像只章魚似的黏得死緊。
‘嗚……’
‘喂,你要哭離我遠一些,不要把你的眼淚鼻涕全往我身上擦!’他不放棄的繼續甩著腿,一雙俊眉皺得死緊。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會遇見這個瘋女人?
‘嗚……怎麼辦,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章宜靈緊抱著他的腿語焉不詳的哭著,自從哥哥送醫至今,她始終忍著不哭,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哭根本無濟于事,而且除了哥哥之外,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人心疼她的淚水,所以她不哭,絕對不哭。
可是情緒這種東西真的想控制就能控制嗎?人悲從中來時,奪眶而出的淚水說收就能收得回來嗎?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堅強,因為不管遇上任何事,從沒有人見過她流淚,只有哥哥知道她的堅強其實只是表面的,真實的她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還脆弱。只有在一個真心關心她的人面前,她無法偽裝。
而在這世上,除了哥哥之外,就只有一個人曾經真心關心過她,那就是他……
‘怎麼辦?我教你怎麼辦,那就是馬上放開我!’他不耐煩的大吼。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好怕……好怕如果哥哥他……他……’章宜靈緊抱著他,哭個不停。
‘放手!’
‘我沒有錢,沒有辦法……’
‘你到底放不放手?’
‘即使想去做應召女郎也沒辦法,我……’
‘我叫你放——’韋竟韜忽然住嘴,懷疑的低下頭看著腳邊這緊黏著他不放的‘章魚’,微微眯起一雙俊眸。應召女郎?他沒听錯吧?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沒有錢……哥哥的病……我……嗚……到底該怎、怎麼辦?誰能幫我……即使要我拿……拿一生來換,我……都願意,只要借我錢,只……嗚……只要哥哥……’
‘你哥哥得了什麼病?’听了大半天,他終于听出一些端倪,原來她借錢是為了要替哥哥治病,不過拿一生來換不會太夸張了些?還有,剛剛那句應召女郎應該就不是他听錯了。
‘哥哥的病若能好得了,我……嗚……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夠了!’見她哭聲一點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他忍不住大喝了一聲,終于將她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給制止了。
‘你哥哥到底得了什麼病?’他重新再問。‘還有,你的父母呢?’
她沉默了好久之後,才哽咽的輕輕吐出話,‘肺癌,而我父母早死了。’她簡單的把自己家悲慘的境遇述說一次。
韋竟韜頓時心里打了個突,難怪!他忖度著。
‘放開我好嗎?’他說。
章宜靈頭輕晃了一下,讓他才稍微舒展的眉頭再度緊蹙起來。
她不想放手。自從哥哥病倒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來自他人身上的溫暖。沒有接觸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冷,直到接觸之後,她才記起所謂溫暖的感覺,並且眷戀的舍不得松手。
只要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她在心里乞求著。
‘你若再不放手的話,我就不借錢給你。’
‘你願意借錢給我了,真的?’倏然抬頭,她帶著一臉驚喜與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