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衣母才剛醒正打算下樓到地下餐飲部替自己買早餐時,馬政逵已提著兩份早餐出現在病房外。
確定衣築暄還在熟睡,兩人就坐在走道旁的椅子上吃早餐。
「對不起,伯母。」馬政逵突然歉聲道。
衣母停下吃到一半的早餐望向他。
「如果不是我對小築說了那些話,她今天就不會變成這樣了。」他低頭自責的說,眼眶遏制不了的有些發熱。
「不全是你的錯,我們也有責任。」衣母輕拍一下他背脊,「當初要不是我們太自以為是,認為你們太小什麼都不懂,而刻意為了阻撓你們而開出如此無理的條件,現在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不是你的錯,是我們。」
「你們全都是為了我們好。」馬政逵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一切都是我害的,因為如果不是我太過急于求成,希望她能馬上恢復以前健康的樣子,今天的事根本就不會發生。我真的很該死!」
听到他哽咽的聲音,衣母再也忍不住的伸出雙手將他抱住。他真是個好孩子不是嗎?小暄能夠得到他的愛護,大概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吧。
擁了他一會兒又輕拍了他幾下,她輕輕地推開他。「今天小暄就交給你了,如果你累的話打通電話來,否則我會等到明天早上再過來,好嗎?」她知道他一定非常需要時間與小暄談談。
「謝謝,伯母。」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說的,謝謝你替我看顧女兒。」
「您別這麼說。」
微微一笑,衣母又拍了他一下,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小暄交給你了。」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認真的承諾道。
「我知道。」衣母再度微笑,揮揮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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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病房,衣築暄還在熟睡,馬政逵輕輕地拉過椅子,坐在床邊靜靜地望著她。
她真的變得好瘦好瘦,一張臉蒼白的毫無血色,感覺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樣子,事實上也是,因為她一定愛他愛得病入膏肓,要不然她不會為了他的一句話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看來他注定得用一生的時間來照顧她了。
甜蜜而有些迷糊,愛笑卻又比誰都愛哭,看似柔弱,事實上卻比任何他所見過的人還要堅韌,這就是他所愛的她。
伸手將跑到她臉上的發絲塞到耳後,她在這之間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吵醒你了?」他溫柔的看著她。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搖頭,然後眼眶突如其來的泛起淚水,從眼角緩緩流下。
「怎麼了?」他溫柔的問,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衣築暄啞聲說。
「為什麼要道歉?」他看著她。
「我沒辦法讓自己胖起來,還反而更瘦……」
馬政逵搖頭打斷她。「別說這種話,除非你怪我害你變成這樣。」
「不,這跟你無關,是我自己……」
「若不是我騙你,說我比較喜歡以前的你,你又怎會為了增胖而弄成這樣?」他再次搖頭打斷她的話。
「不,是我……」
「噓,」他霍然伸手輕輕地壓在她蒼白的唇上,「我們別再爭誰對誰錯了,告訴我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哪兒不舒服,需要我去叫醫生嗎?或者你肚子餓想吃些東西?听說你從前天晚上起就沒再喝過一口水。」他柔聲說。
「對不起。」
「又對不起?」馬政逵佯裝生氣的皺起眉頭,「從現在起我不許你再說這三個字,听到沒有?」
「我很抱歉……」
「這幾個字也不行。」他霸道的說。
衣築暄輕扯了下唇瓣,試著想從床上坐起來,馬政逵立刻起身幫助她,並小心的調整床頭邊的點滴管線,以防她不小心扯動手背上的針頭。而為讓她坐的舒適些,他坐在床邊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
「嗯?」他以手指梳理著她的頭發。
「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我一定會讓自己吃胖些。」
梳發的動作倏然停了下來,馬政逵將她微微地推離,讓自己與她面對面。
「小築,你听著。」他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說,「你真是一個大笨蛋,你知道嗎?」
衣築暄眨了眨眼,愕然的望著一本正經的他說出與他表情完全不搭軋的話。她的耳朵沒出問題,沒听錯吧?
「沒錯,你是個大笨蛋。」他輕撫她蒼白而削瘦的臉,重復的又說了一次。
真奇怪,他明明是在罵她笨,為什麼她的心跳會突然加速呢?衣築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喃喃地低語著,「為什麼說我是大笨蛋?」
「因為你竟然懷疑我。」他抬起她的下巴,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
「我沒有懷疑你。」她瞬間皺起眉頭,不管他要她做什麼,或者他要做什麼,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
「你有。」
「可是……」
「你懷疑我會因為你外在的改變而不再喜歡你。除了懷疑之外,你還輕視我,認為我是那種只注重外表而不重視內在的蠢蛋。」
「我沒有!」
「你有。」
「我……」
「如果沒有的話,為什麼你會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他責怪的盯著她,「只因為我說一句你太瘦了,我比較喜歡你以前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太在乎你了!」衣築暄猝然搶聲道,而傷心的淚水就在這時隨著她末字的尾音奪眶而出。
被他這樣的誤解,她覺得好傷心、好委屈,她都已經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他不了解她,反而扣了一頂大帽子給她,說她懷疑他、輕視他?
他難道不知道她有多愛他,即使為他不經意的一句話也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優秀給了她多大的壓力,永遠都不會知道!
看見她臉上委屈的淚水,馬政逵覺得心好痛,好想擁抱她、安慰她,但是卻不能這麼做,因為他必須讓她徹底的了解自己做錯了什麼,否則治標不治本,過不了多久她可能又會回到這個地方。
「你真的在乎我嗎?我並不覺得,因為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一定了解我,可是事實並非如此。」他握緊拳頭狠心道。
衣築暄的淚水在瞬間掉得更快些,但她沒有伸手拭去淚。
「我知道你所有的事,你的喜好、你的興趣、你的夢想,你最想去的國家、最喜歡的NBA籃球明星,甚至于你身上每一道疤痕的歷史,你怎麼可以說我不了解你?」她盯著他,以微微顫抖的哭聲道。
「那麼你告訴我,我現在最在乎的是什麼?」
「明年我們倆都能順利的考上台大。」她吸了吸鼻子,毫不猶豫的說。
馬政逵搖了搖頭。
衣築暄愕然的看著他,不對?可是……
「難道你現在最在乎的是你爸媽的身體狀況?」有可能,畢竟他爺爺才剛過世不久,而且是突然猝死的,也許……
馬政逵再度搖頭。「現在你還能說你了解我嗎?」
衣築暄早已忘了哭,現在的她一心一意只在意一件事,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現在最在乎的到底是什麼?」她問。
他認真的凝望她,說出一個讓她想也想不到的答案,「你。」
衣築暄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他現在最在乎的是——她?!
老天,她一定是听錯了!
她一定是在做夢!
她一定……
噢,討厭的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想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看清楚他的雙眼,因為人們總說眼楮是靈魂之窗,欺騙不了——
馬政逵突然伸手環住她,將她哭泣的臉壓在頸間,然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