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烏溜溜的長發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在她身後俏皮的輕蕩,靈活的雙眼總因她思緒轉動而閃爍著。她生氣的時候會悶不吭聲,傷心的時候也一樣;而哭的時候老是喜歡低著頭,不讓人發現;害怕的時候就緊攀著人,也不管那人是剛認識不久,或者全身上下只圍了條浴巾。」
「等……等一下。」饒從子再也受不了的出聲道。
喬一臉眷戀,深情的望著她。她終于知道了。
「听你說得這麼仔細,難道早有此人的存在?」
他在一瞬間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筆直的瞪著她。
「你早有心上人了對不對?原來,這就難怪了。不過你也很奇怪耶,既然你已有心上人,又專情的對各個搭訕美女無動于衷,你先前又怎麼會做出和別的女人上床的事呢?難道對男人而言,愛和性真是兩碼子事,一點都不相關嗎?」
喬皺著眉頭,心緒雜亂的看著她好奇的小臉,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實在不相信世界上有她這麼反應遲頓的人。
「小不點,你想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誰嗎?」他沉默地盯了她半晌後問。
饒從子毫不猶豫的點頭。
她當然想知道,最好還可以將她的本尊帶到她面前來,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好好地觀察情侶間如何相處、如何對話,還有如何親密。
呵呵,真是太好了,終于讓她等到這一天了,她的寫作生涯有救了!耶——
「她的名字叫饒從子。」
咦?!「你剛剛說什麼?」她倏然看向他。
「她的名字叫饒從子。」他以男人看心愛的女人的熾熱眼神看她。
饒從子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著,她目不轉楮地瞪著他,好半晌之才移開目光,以有些害怕、尷尬、不確定、空茫的表情凝視著不存在的某一點,啞然的開玩笑道︰「沒想到你的心上人竟然跟我同名同姓,真巧,你說是不是?」
喬擁緊她開始掙扎的身體,將頭靠在她肩膀處看著面無血色的她。
「不是真巧,而是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小不點。」他真誠的說。
「不要開玩笑,放開我,放開我,」饒從子大叫,掙扎著想離開他的懷抱,但他卻不肯,反而將雙手收得更緊。
「你在怕什麼,小不點?」
她渾身一僵,停止掙扎的轉頭迎向他的眼,冷冷的開口,「我不會讓任何人像我爸傷害我媽一樣的傷害我,絕不。」
「我不會傷害你。」
她冷漠的看著他,「你也沒有這個機會。」
看出她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喬松手將她轉而面向自己,一手輕柔地撫著她面無表情的臉。
「為什麼這麼絕望?」他柔聲問,「你爸是怎麼傷害你媽的,讓你對愛情變得如此絕望?你媽的自殺是因為他嗎?」
饒從子倏然渾身僵硬,偏過頭去冰冷的道︰「與你無關。」
第八章
那是一場惡夢,一場永無止境的惡夢。
從她懂事以來便一直質疑著一件事,是不是所有叫「爸爸」的人總是會對媽媽又吼又叫,而且不常回家,即使回家也對自己的孩子視而不見?
柄小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到同學家見到了同學的爸爸,她這才知道原來並不是所有的爸爸都跟她的一樣恐怖。
恐怖?是的,即使是作惡夢也沒那麼恐怖。
第一次真正的了解爸爸在一個家里所擔任的角色,天真的她竟以為只要好好地跟他溝通,她一定也能擁有真正的爸爸。
考試時常考第一名的人並不一定能受到疼寵,她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她的自以為是不僅為自己討來一頓好打,連同比她晚些進家門而為了救她的大姐、二姐都逃不過他的毒手,三姐妹傷痕累累的將自己緊鎖在一個房間,直到下班的媽媽前來敲門叫她們時,她們才敢打開門鎖,顫巍巍的走出門房。
看到她們的樣子,媽媽哭了。雖然知道媽媽時常在哭,但她總是背著她們在夜深人靜時暗暗地哭泣,從不曾在她們面前展現過脆弱的一面,可是那天她卻緊緊抱著她們三姐妹哭得聲嘶力竭,不能自己。
惡夢從那一天開始變本加厲,那個男人大概從打她們三姐妹後領悟出打人的快感,也開始動手打媽媽。如果她們三個膽敢介入的話,連她們都打,逼得她們姐妹三人在媽媽的再三叮嚀之下,也不再管父母的事。
一場惡夢從國小四年級作到國二,直到媽媽被逼得自殺身亡,這才結束。但她身心所受的創傷早已無法痊愈,深深地烙印在她幼小的心靈。
婚姻?太可笑!愛情?算了吧!
男人?不需要!
這輩子,她饒從子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讓媽媽所遭受過的痛苦發生在自己身上,即使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她都不允許。
所以她不戀愛也不結婚,若有過多的情感,就將它化成文字,在書中譜出完美的戀曲,因為在小說中,不管是愛情或婚姻,它的結局總是圓滿的,不像現實這般殘忍無情。
看著向來天真無邪的小臉揚起冷嘲的笑意,喬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他低下頭,覆上她冰冷的唇瓣,企圖溫暖她,但她卻冷漠地將他推開。
「我不需要愛情,也不需要男人。」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
「但是我需要你。」
嘲弄的冷笑再次在她嘴角揚起。「需要是一時的,當你不需要的時候,它會比一雙敝屣還不如,所以我向來討厭被需要。」
她推開他起身,但卻被他用力一拉,整個人跌躺在床上,他欺身將她壓住,把她的雙手鉗制在她頭的兩側。
「並不是所有的需要都會有成為敝屣的一天,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陽光、空氣、水,沒有你,我將活不下去。」他的頭與她的額相抵,四目相交中他低低地對她訴說。
「這是一句不錯的甜言蜜語,我會將它記下,用在小說里的。」她無動于衷的回應。
喬的眼底寫滿了痛苦與憤怒。「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
她淡笑,眼底有著無限的淒涼。「我不相信所有的男人,並不是只有你。」
「為我跨出這一步。」他求道。
「不可能。」
「為什麼?」他憤怒的攫緊她手腕。「你應該知道我永遠不可能傷害你,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愛你,你應該知道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她無言的看著他。
「你可知道我之所以會騙你說我看不懂中文,為的是不想讓你知道我過去的風流韻事,以免影響我們以後的生活;你可知道我會親吻你,為的是情不自禁,因為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對你一見鐘情。我會帶你上高級餐廳吃飯,為的只是要討好你、滿足你,看你露出興奮的笑容。
「你想知道我和尼克、海爾用法文在說什麼嗎?我在警告他們不準泄露半點我愛上你的口風,以免驚動排斥愛情、拒絕婚姻的你,將你給嚇跑。你知道我愛你愛得多麼小心翼翼心驚膽戰?為什麼你卻連跨前一步,接受我的勇氣都沒有?為什麼?」他霍然將頭埋進她頸間,怒極的在她耳邊低吼著,「為什麼?」
饒從子愣愣的躺在床上,內心因他這一串告白而紊亂不已。他怎麼可能對她付出這麼深的情感,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不是嗎?
可是回想起他們同居的這段時間,他的確是對她呵護備至,不管她想要什麼,或突發奇想的想做什麼事,他無不舍命陪君子的直到她盡興為止。
噢,現在想起來,是她的錯!她怎會以為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溫柔、對她的柔情蜜意全是出自于朋友的關心,還將它視為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