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十幾年的出氣筒,他不想再平白無故的挨打下去了,所以半夜里,他偷偷模模的偷了抽屜里的錢,準備逃出這個沒有溫暖的地方,可是臨走前他卻听見了哭聲,一個女人的哭聲——是媽媽。
他不敢置信的由門縫中看著低泣的媽媽,看著她晶瑩的淚水一滴滴滑落臉龐,滴在斑駁點點的舊床單上,這是每回發酒瘋毒打著他的媽媽嗎?這麼可憐,這麼孤單,他難以置信的搖著頭,離家出走的意念開始動搖了起來。
他能丟下她一個人走嗎?她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難道自己就這麼忍心嗎?可是不走的話,難道要一輩子當她的出氣筒?回想到下午那場毒打,感覺到衣衫下依然發疼的身子,他恐懼的搖頭,他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他沒辦法。
再看一眼垂淚的母親,秦軾杰打算轉頭離去永遠不再回來,可是就那麼一眼,他整個人頓時呆住了!
一個女人,不是他媽媽,而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坐在原本他媽媽坐的地方低泣著,哭泣的面容有著說不出的哀慟,淚水隨著她美麗的臉孔滑落,滴滴滴落——他臉龐?!那是婉兒!婉兒在哭?
緩緩的他睜開沉重的眼瞼,納入眼中的真的是她哭泣的臉,那哭腫的雙眼與紅通的鼻頭。不要哭,他無聲的訴說。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看見秦軾杰睜開眼,向婉兒激動得差點沒撲身擁抱他,但因為他受傷的關系,所以她抑制自己投懷送抱的意念,只是靠近他將自己臉接觸著他的,感受他真的醒過來的波濤洶涌,那種柳暗花明、絕處逢生的喜悅,感謝上蒼。
「老大?!」陳立與畢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奇跡,老大真的醒了?!謝天謝地。
「我去叫醫生。」畢紅著眼眶轉身沖了出去。
「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輕撫著他蒼白卻有了絲生氣的臉龐,向婉兒的淚水不住的流個不停,「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她吻了他一下、兩下。
強忍著身上的痛處,秦軾杰慢慢抬起手來將氧氣罩拔掉,「婉兒,我也愛你。」他輕喚著她的名字說。
听到他說了什麼話,婉兒怔住了,她早知道他是愛她的,但他親口說這三個字?朝他露出一絲動人心魄的笑容後,他說︰「我知道。」
隨著房門「砰」一聲響起,原本寂靜無聲的病房內頓時成了菜市場。
「老大你醒了?」
「感覺有沒有好一點?」
「還有哪里痛?」
「有沒有想吃什麼?」
此起彼落的關懷聲不絕于耳,向婉兒輕輕的退出圈外,半跪病床旁已久的雙腿顯些不支倒地,幸好陳立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她。
「謝謝。」她抬頭朝他一笑。
「該道謝的人是我,謝謝你救活了老大。」他將她扶到旁邊的病床上冷靜的說。
「你根本不必謝我,因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沒事。」向婉兒對他搖頭說。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陳立一板一眼的說,除了秦軾杰之外,他不習慣欠人情債,更何況欠女人的。
「隨便你。」向婉兒聳聳肩,身形卻是急急忙忙的跳下病床,跟在畢找來的醫生後頭鑽進人群中。而大伙更是有志一同的退後一步,屏息以待的等著醫生的診斷結果。
「恭喜你度過危險期了。」醫生朝秦軾杰說道,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讓房內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頓時房內歡聲鼎沸,人人臉上露出兩日來第一個笑容。
「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請你們不要這麼大聲。」醫生皺眉的說,可惜與剛剛相同大小的聲音完全被大伙的歡呼聲所蓋過,他一臉無助的焦嘆。
「安靜!你們全部給我給安靜下來!」突然間向婉兒發威了,她揚起脖子嘶吼著,驚天動地的叫聲讓所有人頓時停住了所有動作。
「醫生你說話。」她轉頭對被她嚇住,呆若木雞的醫生點頭說。
「呃……我……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所以請大家不要這麼大聲,以免讓病人的病情惡化。」醫生呆愕了一下馬上恢復過來。
「大家听到了嗎?」向婉兒一臉威嚴的看著在場的人,「那好,現在請大家出去,病人要休息了,如果要探病的話,明天請早。」她做出送客狀,而大伙不知是被她剛剛的河東獅吼嚇呆還是怎麼的,竟然真的一個個安靜的離去。
輕輕的關上房門,她端了張椅子坐在秦軾杰身邊,感覺他平穩的吸呼與心跳,她一顆懸掛半空的心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痴痴的望著他熟睡的臉孔,她知道,終此一生他將是她惟一的愛。
向婉兒口里輕哼著不知名的歌曲,雙手從容不迫的插著別人送來的花束,一臉悠然自在的,與床上愁眉不展的秦軾杰有著天壤之別。
「婉兒。」秦軾杰緩身坐起,口里叫著她。
「什麼?你肚子餓了嗎?」她回頭看了他一眼說,「再等我一分鐘,這盆花就插好了。」
「婉兒,這兩天為什麼都不見陳立他們來?」秦軾杰皺著眉頭提出心里的疑問。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們這兩天比較忙吧!」向婉兒聳肩說,「好了,總算插好了,你看漂不漂亮?」她將花盆轉到一個好角度,側身讓他一同欣賞她的手藝。
看著那花花綠綠的一盆東西,秦軾杰鎖緊眉頭努力的想看出她口中的漂亮,無奈怎麼看還是看不出個端倪,但一見她期待的眼神,他不得不說了句,「漂亮,真的很漂亮。」
「我也是這樣覺得。」露出個滿足的笑意,向婉兒端起食物走近要喂他。
「我自己吃。」秦軾杰不由得紅了臉,對她伸手說。
「不行。」向婉兒急忙一閃,「你的傷口還沒好不能隨便亂動,而且這又不是我第一次喂你,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看著他靦腆的表情促狹道。
「之前我雙手不能動沒話說,但是現在……」他伸出雖有傷疤卻活動自如的雙手給她看,「我可以自己吃。」他肯定、保證的對她說。
「不行。」但向婉兒卻依然搖頭。
「該死!我說把碗筷給我!」秦軾杰低吼的瞪她。
「不要。」向婉兒一點也不怕他,「給我喂又不會死,更何況你在我上次昏倒時也喂過我,那時的我比現在的你還要行動自如你都硬要喂我,為什麼現在不肯讓我喂?」
「那是……」
「沒有什麼那是的啦,所謂風水輪流轉,上次你喂我,這次我喂你,我們就此打平誰也不欠誰嘛!」她打斷他說,「來來來,張開嘴巴,啊——」
看著她的動作表情,秦軾杰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表情,雖然說他心里的感動是不可言喻的,但對于她太過夸張的照顧他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婉兒,拜托讓我自己吃行嗎?」他第一次低聲下氣的說話。
「那干麼那麼龜龜毛毛的嘛!」向婉兒生氣的瞪他,正想大發雌威時門口卻響起了敲門聲,她火大的放下碗筷怒氣十足的朝房門走去。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忽視她的警告前來打擾?她非好好的訓他一頓不可。
憤然的打開被她反鎖的房門,她瞠大雙眼瞪著來者,卻呆愕的張大了嘴巴,「你……你們找誰?」瞪著眼前四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她久久才問出聲。
「請問秦軾杰是不是住這間病房?」其中一個男人有禮的問。
「你們是……」向婉兒納悶的看著他們,房內卻響起了秦軾杰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