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男朋友。」季琳用著清脆而篤定的語氣說道。
「你不承認可不行,大哥對你情深意重、佔有欲特強,他不是打了好幾個想追你的男人了嗎?」妮娜站在她身旁,東模西模,假裝在忙,一張嘴講個不停。
「本來就沒有,要我承認什麼?那是吳振華自己在一廂情願,他硬塞給我不想吃的東西,我就不能吐出來嗎?」
「是嗎?」妮娜是壓根兒不相信。
「不信的話又何必問我?」季琳凌厲的反問。
妮娜像被人打了一拳,這問題是她挑起的,而且季琳是老板跟老板娘眼里的大紅人、酒吧里最受人歡迎的調酒師,因此,雖然早就看這個才二十出頭的丫頭不順眼,妮娜也只敢在背後講她,不敢明目張膽的跟她關系決裂。
「沒有啦,我只是擔心,要是你跟大帥哥好了起來,讓那個自作多情的黑道大哥知道了,不曉得他會對大帥哥做什麼?你還是要小心處理哦!」妮娜說完話後,訕訕的走開了。
季琳忙碌的雙手停了下來。
吳振華在她心里根本什麼都不是,他對她再好,她就是沒辦法為他做傻事,就像她為了一陣只吹拂過一次的風,而苦苦等待三年這樣的傻事。
但是她傻氣的執著是不是會害到嚴冰河?
季琳擔心的嘆了一口氣,自來水不斷地沖刷雙手,手心手背都變得冰涼。
熱水從飲水機的紅色出水口源源不絕的冒出來,注人底下承接的馬克杯。
「冰河,」有個公司同事把頭探進茶水間,臉色奇異。「有位小姐找你……」︰
嚴冰河轉頭一看——
賓燙的熱水自杯緣溢了出來,燙到了他的手。
他下意識的收回手,馬克杯自他手中月兌落,以亂舞的軌跡墜落。
「冰河!」長發女郎恍似早晨的薄霧,不知不覺就籠罩住他。
「你有沒有怎麼樣?燙傷了嗎?」她執起他的手,心焦的說。
「真?’
現在是白天,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做夢,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夢中人。
嚴冰河像遇到了外星人、像遇到了人類解不開的秘密,他死緊的皺著眉。
「你怎麼會來這里?」
走進來的同事慌忙的打開流理台的水龍頭。「快把手拿到冷水下沖。」
尹真沒有回答嚴冰河的問題,急忙拖著他的手放到水龍頭底下,眼眶里已浮現淚霧。
「它不痛。」嚴冰河縮回手。真正的痛在他的胸口。
「怎麼會不痛?都紅成這樣了!」尹真睫毛上掛著淚珠。
「冰河,先回你的工作室,我去拿燙傷藥。」男同事識趣的走了開去。
嚴冰河蹲,撿地上的杯子碎片。「真的不痛。」
「我來。」尹真蹲在他身邊,撿拾玻璃碎片。
嚴冰河站了起來,他不想靠得她太近,他知道,他清楚的知道,她是真,不是純,不是那個跟他戀愛的純。
他低眼看著她的手,跟玻璃碎片一樣白女敕。
他想起有一次他也是打翻杯子,純蹲下來,白皙的手指在玻璃碎片上忙著。
他擔心她劃破手指,但是她每次都能輕巧的化險為夷,把大塊的碎片撿完後,她會叫他拿一塊肥皂給她,用肥皂抹地上,吸附住剩下的小碎片……
「你看,這樣就不怕被小碎片刺傷腳了,你說我聰不聰明?」那時純蹲在地上,抬起一張春光明媚的笑臉,向他討好的笑道。
「冰河,拿一塊肥皂給我好嗎?」從實境里發出的聲音打進他的空想。
嚴冰河震住了!
他低頭盯著一張仰起的臉龐,一樣明媚生姿,他差點混淆。
「不用了,交代公司的阿桑就好了。」他跨大步離開茶水間,腳步拉大,心髒跳動的速率倍增。
他匆匆走進工作室,差點跟同事撞上。「Eric?」
「我拿醫藥箱來給你,就放在你桌上。」Eric的眼光落在他身後。「哦,你好好幫冰河上藥吧!交給你了。」然後他走了出去。
嚴冰河回頭看她一眼,手上紅腫的痛仿佛連綿到他的眼楮,他不舒服的眨了眨,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被燙傷的右手按著滑鼠,修改分明已經在二十分鐘前定案的圖片。
尹真打開桌上的醫藥箱,挑出一罐燙傷藥膏,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不由分說的執起他的手想替他敷藥。
「尹真!」嚴冰河近乎嚴厲的縮回手。
「冰河,擦藥才會好。」尹真又想去捉他的手。
「夠了,尹真,我分得出尹真還是尹純!」他站了起來,臉色冷峻而難看。
尹真手里拿著藥瓶,默默不語的凝視著他。
「尹真,我不懂,純已經不在我身邊了,你為什麼要來?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要頂著跟你姐姐一模一樣的那張臉跟我說話?」嚴冰河憤怒的低吼。
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一件很殘忍的事?她知不知道當她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必須花多大的力氣才能克制自己不把她抱在懷里?
在純離開的日子,他僅剩的力氣,是維持住呼吸啊!
她還想浪費他多少氣力?她明明不是純,他不能把他緊緊的抱在懷里!
「我們都同時失去了她,不是只有你,我也好想她,你會比我更痛苦嗎?每天早上醒來,當我睜開眼楮,對著鏡子的時候,我就看到純……」尹真眼里泛著淚珠。「我想純,所以我到一個曾經充滿她氣息的地方,我錯了嗎?為什麼就只有你可以望著那間屋子思念她?我就不可以住進去感受她呢?」
嚴冰河被質問得啞口無言,眸里卷起西風悲涼,胸口回蕩心慟沉郁。
淒楚襲上他的全身,宛如枯藤爬滿他全身。
尹純柔弱,尹真強悍,在與純交往的過程中,他從純的口中听到許多關于真的故事。
對!她們是不一樣的,他不能把她們兩個混為一談。
「你還敢反過來指責我?」尹真眸光如刀,沾惹無形的血光,劃著他的眼窩。「如果你看緊純、如果你緊防童翔飛,純會跟他走嗎?純會因此而離開我們嗎?」
「我相信他們……」墨色的瞳心打著哆嗦,他總算領教到純口里真的強悍了。
他的盾被她抽走,她的矛卻直直指著他這個已經毫無防衛的人。
他竭力隱藏著脆弱,但仍舊是自曝脆弱的看著她。「相信又為什麼要防?」
她絲毫不相信他那雙真誠且敗露脆弱的眼楮!
尹真從以前就覺得他的眼楮會騙人,純被他騙了去,她偏不信邪,她也會被他騙了去!
他那淡漠而英俊的臉孔、疏竦且冷酷的氣質,跟他那雙溢滿熱情、懇摯、溫柔與善良的眼楮格、格、不、人!
火要怎麼嵌在冰中?
冰又要怎麼包住火?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有,事極必怪!
「因為你的相信,我失去了一個姐姐!」尹真把藥罐子放在桌子上。
尹真褪去純的外衣,「冰河,你是那種真的會相信人的人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相信過純?真的相信過童翔飛嗎?」或許該說他是否相信過任何一個人!
「我當然曾經相信過他們!」嚴冰河眼楮透著凌厲的紅光。「真,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
我從頭到尾都把你當做一個冷酷的人,即使你的眼楮很溫暖,但是你的心一定是冷酷的!尹真沒有說出這一直埋藏在她心里的話。
「真,如果你執意住在那間屋子找回憶,」嚴冰河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她。「我會盡快搬走。」
「你搬走了,如果純回來的話,你就不怕她找不到你嗎?」尹真冷著臉說。
「你明知道她不可能再回來了!」嚴冰河臉上交織著痛與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