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尹真嘆了一口氣,「她隨童翔飛走了不是嗎?」
她一再的提起童翔飛,那個他視為至交好友,卻搶了他心愛的至寶的童翔飛!
嚴冰河恨不得殺了他!
事實上,他是曾經拿刀劃過他的,當時他劃童翔恩挺直的脖子時,純跪下來求他,哭著求他這個未婚夫放過她的秘密情人!
他好恨、好恨……做了一件日後他痛恨後悔的事……
早知道,他就別那麼做,不然現在也不會徹底失去純……
「真,你來公司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嚴冰河懊惱至極的說。
「我想追隨純走過的軌跡。」尹真走近他,雙手慢慢抓住他的手臂。
她抬頭用清淡的明眸、柔情情兮的面容看著他。「純愛你,我也要愛你。」
「你在胡說什麼!」他用力的扯開她的手。「你是純的妹妹,也就是我妹妹!」
「純才比我早一分鐘出世。」他真的弄痛了她!尹真撫著被他抓疼的手臂。
「就算是一秒鐘,你還是純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她瘋了嗎?他快被她逼瘋了。
「妹妹?什麼妹妹啊!你一天沒跟純結婚,我就一天不把你當哥哥。」尹真嘴角揚著諷刺的冷笑。
「你走!我的心已經被純傷透了,我根本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跟你糾葛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嚴冰河口氣又冷又直的下逐客令。
他不想再看到這個女人!
她興風作浪,令他頭疼、令他心緒混亂,這不是當初他愛上純的征兆,這是麻煩、是折磨!
被了!情人跟好友的聯手背叛.夠折磨、夠麻煩了!
「冰河,看看我,」尹真手指擦著頭發,把發絲塞到耳後,露出一張美麗夢幻有如薔輟的面孔。「看看我這張和純一模一樣的臉,和純一模一樣的哦!看到我不就跟擁有純一樣嗎?」
「這就是我最痛恨的!」嚴冰河瞪著她,那雙常有春澗流動的眼楮,此刻溪澗凝霜。「因為你這張臉!」
「因為它提醒你曾受過的屈辱?」尹真眯著漂亮的眼楮看他。
嚴冰河沉默的盯著她,嘴死抿著不說話,然後他拿著掛在椅背的外套,走出工作室。
她不走,他走!
「我需要你的一半及一半。」
今晚的他,很沮喪。
季琳用著喜出望外的眼神看著他在吧台前坐下,卻用著沉重的心情為他調酒。
陰涼的風,吹來格外蕭索,他喝著一半及一半,一杯又一懷,沒有停歇。
「如果醉了可以解千愁,就不會有那麼多詩詞歌賦說醉比不醉更愁。」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跟他說那麼多話。
嚴冰河看著站在吧台里的她,有一絲訝異,可是很快就被他嘴角嘲弄的笑容抹去。
「愁還有分程度的嗎?愁就是愁不醉也愁,醉也愁,那麼還不如一醉,讓自己徹底的暈、徹底的醉。」
「那麼你不需要我的一半及一半……」季琳不知道他現在心里有多難過,但是她卻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抽痛。
「你知道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調酒的嗎?如果你想醉,可以隨便抓一瓶威士忌,不要糟蹋了我的一半及一半。」
「……對不起。」嚴冰河看著吧台上一排杯子。
他坐下來沒多久,竟然就喝了將近十杯的一半及一半。
「我希望你能好好喝我調的一半及一半,淺聞啤酒的苦香味,細細品嘗大麥發酵的味道,用舌頭去分辨啤酒的淡色麥芽及黑啤酒的明罕麥芽之別,也或許不要去辨別,而是用味蕾去享受啤酒跟黑啤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季琳看著他的眼楮,不直銳,是宛宛訴語、脈脈凝視,沒有逾越的情感,卻有一顆淡如空靈的真心。
在這一刻,他看到了她的堅持、她的原則。
他一向欣賞有主見的女人,有主見不代表盛氣逼人,但是他卻愛上了柔弱的純,像柳絮一樣輕飄飄的隨風搖曳。
柳,是栽種在明媚水邊的秀麗植物,風乍起,吹皺的豈只是一池春水,就是河畔楊柳也似瓣瓣雪花飛舞,直至風停止了撩撥,它們才棲止。
一枝枝離恨愁長的柳葉,載滿了多少離人、愛侶的眼淚,柳醞釀著期待,這期待卻有如它本身縴細的柳枝易折。
柳,美得不切實際,卻也美得深植人心。
人們總是會偶爾記憶起河邊那因風乍起的楊柳,可低頭一看掌中的柳枝早已枯黃……
就像純。
嚴冰河禁不住有一種錯覺,此刻眼前的女孩是在水伊人。
她逆水而立、遺然獨立,她難以親近、不似柳絮,她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涉水而過是否能真的抓住她?
哎,他干嘛涉水而過呢?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不適合喝一半及一半。」嚴冰河站起身,隔著吧台這條河,她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他不決定涉水而過,他決定背著在水伊人走了。
季琳看著他付賬,他還給了她小費。
他生氣了嗎?他還會再來嗎?
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收小費的調酒師吧!
第四章
凌晨兩點,季琳離開酒吧,準備回家,才剛踏出店門口,午夜的風便席卷而來。
季琳打了一個哆嗦,抓緊外套的領口,走向停在騎樓前面的摩托車。
扯下綁住馬尾的發飾,黑亮的發絲直瀉而下,沿路而來的一輛車子的車燈照射過來,照得她頭發閃閃發亮。
車燈也照到一旁幽暗的騎樓下,正仁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季琳嚇了一跳,安全帽差點從她手里掉下來。
燈光照著他一半的臉,深遂立體的面孔有光影和陰暗交錯,他的眼楮凝練成沉靜的河,她懷疑他是在店門口站了多久,才把眼里的落漠與沮喪趕跑。
嚴冰河走向她,鏡頭由遠拉近,他的身影由小到大出現在她眼前。
「我站在外面吹冷風,清醒一下自己的腦袋,順便懺悔自己那樣糟蹋了你十杯的一半及一半。」嚴冰河苦笑道。
他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為何走不開,當他踏上階梯站在店門口時,一陣帶刀的冷風席卷過來,尖銳地劃著他,分不清是痛還是冷。
當時嚴冰河心里有一股沖動,想再沖下階梯、想再坐在吧台前面、想再喝她的一半及一半!
但是他知道今晚喝一半及一半的權利是被收回了。
他可不想再委屈自己喝昨晚那六比四的一半及一半,更不想听一只烏鴉在他耳邊吵個不停。
于是他在門外等,等什麼呢?他問自己。
不是在等,是在吹風,他給了自己這樣一個答案。
吹四、五個鐘頭的風?
這好像不符合常理,不過倒也不見得,這世界上做傻事的人還真不少。
但是,既是吹風的話,為什麼他會注意每一個從酒吧里走出來的人呢?
他不像在吹風,像在等人吧!他跟自己在內心里面交戰。
一直到她出現在店門口,這場心理戰才平息,等人的那一派完全佔了上風,吹風的那一派則不甘願的退去。
「你要回家了嗎?」嚴冰河問她。
不然呢?這麼晚了還能去哪里?又是在這麼冷的天。
季琳拿著安全帽,沒說話,也沒點頭搖頭,什麼都沒表示。
但是她的心真如外表一樣的鎮靜嗎?
用古代戰爭里的短兵相接來形容不為過吧!
無眼的刀箭、各為其主的廝殺、凝碧的飛血、怒號的狂風、馬蹄踩踏下的黃沙、掉落在軍陣中滾動的頭顱……
如果以上這些都是寧靜致遠的畫面,那麼人煙罕至的荒山野墳便是蓬萊中的蓬萊了!
「如果你不急著回家,可不可以陪我去吃點東西,站了一晚,肚子好餓。」嚴冰河扯破僵冷的神色,帶有人氣的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