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來推去簡瓔
某個趕稿夜,瓔瓔正進入倒數的魔鬼期。
八點,簡小薰跑上來問我︰「你要喝咖啡嗎?」
瓔瓔眼楮一亮,用散發著心型的雙眼問我貼心的好妹妹︰「你要去買嗎?」
風光明媚的小鎮上有間小咖啡庭,沒有位子,專做外賣,口味道地,每每一啟動咖啡機,醇香四溢,令人不心醉也難。
我們迷上這間小咖啡庭的咖啡是近兩個月的事,自從簡瓔媽從答里島買回來的大批咖啡粉失去原有的香味後,我們就變節了。
話說回來,簡小薰听到我的問題,只笑了笑。「我們猜拳,輸的人去買。」
「那我不要。」瓔瓔因為有惡魔在頭上催促,所以死也不願離開電腦椅半步。
听到我的回答,簡小薰沒說什麼的下樓去了。
九點,簡小薰又咚咚咚地上來了。
「二姊,你到底要不要喝咖啡啦?」她問。
「你終于要去買了。」我用感激的雙眼、欣慰的語氣說。
想到寒夜里有香醇的咖啡陪我趕稿,心頭就涌過一陣難喻的溫暖,有妹妹真好。
「不是啦,我們來猜拳,輸的去買。」簡小薰興匆匆的道出她原本的提議。
瓔瓔忍不住夢碎的哀嚎一聲。「哦!我不要啦。」
簡小薰揚起眉毛。「為什麼?」
「我運氣不好,我會輸。」
簡小薰不以為然。「還沒猜怎麼知道,我們猜拳。」
「不要。」我很堅持,看看時鐘,有點急了。「你快去買啦,快九點半,搞不好等一下打烊,我們就沒得喝了。」
「所以我現在上來找你猜拳啊。」簡小薰一副「她知道」的語氣。
「為什麼一定要猜拳?」瓔瓔挫敗地問。
從過去到現在,叫我猜拳,我都會先出剪刀,就算我心里已經想好了,我要出布,可是出出去的時候,一樣是剪刀,手不由心哪。
「反正我們就來猜拳嘛。」簡小薰的興致仍舊濃厚。
「不要。」我還是堅決反對。
「那不管怎麼樣,我們先來猜一次。」簡小薰突然很無厘頭的說。
我愣了愣。「干麼?」
簡小薰像個美女般的一笑,「先猜一次決定我們要不要猜拳。」
瓔瓔听得頭昏眼花。「什麼?」
簡小薰笑意濃濃地說︰「贏的人有權決定,我們要不要用猜拳決定誰去買咖啡。」
哇,更復雜了。
「不要!」瓔瓔斷然拒絕。
反正有關猜拳我就不要,我會輸,而我不想離開電腦椅半步,因為我的頭上有魔鬼。
「好,那跟買咖啡無關,你就跟我猜一次嘛!」簡小薰一副手癢的樣子。
「我不要啦……」瓔瓔煩躁的拒絕,隨口說︰「那贏的人去買好了。」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輸。
「好啊。」簡小薰答應得很干脆,她搓著雙手,準備出拳。
瓔瓔臨時又打了退堂鼓。「還是不要了。」因為我怕我會贏。
「你干麼那麼怕猜拳?」簡小薰看我舉棋不定的樣子,忍不住又大笑。「那你到底要怎麼樣?」
看看時鐘,悠悠然,已經九點半過去了。
「我跟你跪,你去買。」我突然冒出來這句。
為了要在寒夜里喝咖啡,什麼尊嚴都可以豁出去。
簡小薰不為所動地說︰「你跟我跪我有什麼好處?我也可以跟你跪啊,你去買。」
我想著,看來這招今天無效,有天我們又是在推來推去誰去買東西的時候,簡小薰突然說︰「你跟我跪,我就去買。」
我立刻跟她跪下,她又意外又好笑,不過也很爽快的去買了。
今天這招無效,怎麼辦好呢?因為我看得出來她很想喝,如果我繼續撐,她一定會去的,「看在我已經快寫完的份上,我現在真的不能出去啦。」瓔瓔可憐兮兮地說︰「你先去買,下次換你趕稿的時候,我每天買給你喝,好不好?以前都是我去買的,我買好幾次了……」
使出哀兵政策終于奏效,簡小薰同意,今天她去買,下次輪到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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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剛交稿的瓔瓔無稿一身輕,姊妹一團和氣的看著「六人行」,看完,簡小薰要上去趕稿了,因為她也進入拖稿期。
我主動用很親切的語氣問她︰「想喝咖啡嗎?」
外頭又有一波冷氣團,而且才剛下過雨,不過時間才八點,還好,還很早,因為是膽小表的關系,我很怕晚上獨自出門。
「你要去買?」簡小薰眼楮一亮。
「對!」我用力點頭,還帶著微笑,像個好姊姊。「你要喝什麼?」
「焦糖一杯、榛果一杯。」她答得很快,還用六人行里常出現的語氣歡呼道︰「You'resosweet!」
英文很破的瓔瓔點頭微微笑。「我听得懂,我听得懂。」
我披星戴月地去了。
回來後,簡小薰喝著暖洋洋的咖啡,感慨地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沒趕稿的那個人就會主動變成另一個人的奴隸。」
我一想,對耶,趕稿人都可以挾趕稿以令另一人。
看來,這樣我們絕對不能同時趕稿,否則就沒有人跑腿了,那後果會很嚴重、很嚴重、很嚴重,所以我寫下這篇序來提醒自己也提醒簡小薰,這是本序的由來。
第一章
鼻梁秀挺,薄唇微微上揚。
緋色的雙頰吹彈可破。
不笑的時候,像個粉妝玉琢的洋女圭女圭,笑起來的時候,魅力橫掃千軍。
臉孔的主人,有一個男性化的名字——林輝煌。
二十七歲,在天際航空公司擔任空服員。
今天是不飛的日子,她放下工作,穿著涼爽的戲水衣服在大大的遮陽傘下,試圖在秋日將近的時分抓住夏天的尾巴。
閉上眼楮,林輝煌可以感覺得到搖晃的椰樹,還有海潮襲岸的聲音。
陽光亮晃晃的,風,熱熱的。
戴上太陽眼鏡,隔絕刺眼的陽光,她哼著自己最愛的世界名曲,「虹彩妹妹哼嗨呦,長得那麼好哼嗨呦……」
悠閑的度假氛圍中,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官仲儀用他特有的嗓音提醒林輝煌他的接近,「你玩不累啊?」
她將太陽眼鏡往上一推,薄唇一彎,「不會。」
「連無聊都不會?」
「一點也下會。」
「那這樣呢?」隨著聲音的落下,官仲儀一下切掉了CD音響的電源,海潮的聲音隨著電源關閉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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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理論上是秋天,事實上,台北的溫度仍然居高不下。
太陽大,暑氣蒸騰。
夏日,是適合到海邊戲水享受陽光的季節,但同時也是會將美女儀態破壞殆盡的季節。
為了避免自己在太陽的茶毒中從悠然美女變成示範月兌妝的模特兒,林輝煌對于夏日陽光是能躲則躲,若真的不行,也會使出天際航空中流傳已久的三寶︰防曬乳液,陽傘,遮陽帽。
乳液防曬黑,陽傘防曬傷,至于遮陽帽則是防止月兌妝,只要三寶齊出,基本上都算沒問題。
當然,更保險的作法就是不出門。
林輝煌的美女定律之一︰美白,要美就要白。
因此,即使今天的天氣不壞,風也算涼爽,但是她還是寧願選擇待在日式舊建築的房舍中,在院于中放上一張海灘椅,撐起太陽傘,把黃槐想像成椰子樹,CD音響中放入規律發出海潮聲音的唱盤,躺上椅子,太陽眼鏡一戴,立刻神游到金沙島的海灘。
「你要這樣一直躺到出勤日啊?」
「有何不可?」林輝煌一臉高興,拿起冰橙汁啜了一口,「工作時那麼累,難得放假就要好好休息。」
「難得放假?」
「我才剛飛了一個很長的長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