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為他們討回公道,她一定要揭發事實的真相,她一定要位出鋒付出代價!
「念祖,冬梅,我一定會幫你們討回公道的……」她喃喃說著,眼淚奪眶而出。
突然,艙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嚇了她一跳,她又本能的縮在床角。
位出鋒走了進來,見她臉上還掛著淚水,微微一頓,但面無表情,他轉頭看著一旁還沒喝完的湯藥,神情略顯不悅地問道︰「為什麼不喝完?」
「苦。」
「良藥苦口。」他說。
「我已經沒事了,不需要喝藥。」
位出鋒冷著臉,抓起那半碗湯藥湊到她面前,直直的盯著她。
想到他做的那些壞事,她本能的想反抗他,她也瞪著他,不說話。
她那堅定不馴的眼神及表情讓位出鋒有點惱,卻又莫名覺得有一點意思,只是那一點點的意思,很快就被惱意給淹沒。
「要我動手?」他沉聲問道。
她得說,他的聲音很低沉,很好听,一點都不像那天……他那天為何刻意壓著嗓子說話?他都自稱是位出鋒了,難道還怕人認出他的聲音?
迎上他那霸氣的目光,她偷偷的倒抽一口氣。
他有著濃密而修長的眉,炯亮雙眼,高挺的鼻,豐潤飽滿的唇,臉部線條剛毅正直,眼神不怒自威,不帶一點邪氣或戾氣。
如果她不知道他是位出鋒,肯定會以為他是個正直磊落的好人。
喔不,他才不是什麼正直磊落的好人,他曾經在她昏迷時月兌了她的衣服抱著她,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雖說駱無爭已告知她,位出鋒當時是為了給昏迷的她暖身子,可想起那一幕,她還是無法釋懷。
「喝了。」他將湯碗湊到她嘴邊。
她皺起眉頭,不服氣的看著他。
位出鋒也不羅唆,一把抓著她的前襟,一副要強灌她湯藥的樣子。
她瞪著他,不情不願地道︰「別……我喝,我喝就是。」她接過湯碗,憋著一口氣將剩下的半碗湯藥喝了,而後將見底的湯碗遞給他,沒好氣地問道︰「行了吧?」
他眼底有一抹快意,唇角勾起一記極不明顯的笑意。
「你從哪兒來的?」他問。
「我……」她不能說自己來自汝安,雖說她現在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人,卻還是不想讓他產生任何聯想而有所警戒,所以她隨口胡謅,「我不記得了,我很小的時候就被人牙帶走,早就忘了自己的老家在哪兒,也記不得爹娘家人了。」
她的說詞,位出鋒倒是一點都不懷疑。
他經常在各個港口停泊,見識過不少青樓或游舫上的妓子,她們之中有不少都是在懵懂無知的時候便被賣進青樓,有些甚至連自己的本名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好,反正也回不去。」他說,「到了風息灣,你就下船。」
聞言,她一怔。
他要她下船?不不不,她得跟著他,否則她無法幫自己報仇,也替念祖跟冬梅討公道,更無法阻止他加害嚴家其他人。
「風息灣是什麼地方?」她激動地道,「你要把我一個弱女子丟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位出鋒濃眉一皺,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的船上不需要女人。」
「我可以做很多男人做的事,我願意在船上干活。」她積極地道,「你別看我瘦瘦的,我力氣很大的,我會做很多事,洗衣燒飯我都可以!」
他神情淡漠的睇著她,眉梢微微一挑,「女人在船上只能干一種活。」說罷,他忽地將她一把抱進懷里,重重的吻上她的唇,然後唇角一勾,邪氣地問道︰「你願意做這種事嗎?」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呆了一下,隨即迎上他戲謔的眼神,她羞憤的將他一把推開,用力的抹了抹嘴唇,恨恨的瞪視著他。
「你不就是因為不想做這種事才跳海的嗎?」位出鋒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聲音也听不出一點起伏。
受了委屈吃了虧,她不甘心卻又不肯示弱,羞憤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可她咬著唇,怎麼都不讓眼淚落下。
看著明明委屈得想哭,卻假裝強悍的她,他平靜的心湖毫無預警的蕩出一圈漣漪。
他剛才的舉動……差勁透了!
他雖不敢說自己是正人君子,卻也從來不是個會趁人之危的無賴小人,為了救活她,他月兌了她的衣服、抱了她整晚,卻是心無雜念,亦無邪思。
可現在,他卻對她做了這種無賴至極的事。
為什麼?因為她名叫初雪,跟他死去的妻子有著相同的名字?他將對妻子的情緒轉移到她身上?
懊死!他厭惡這種感覺,糟透了。
「看來你已經好多了,從今晚開始,你到門外睡。」說著,他抓起床上的一條被子朝她扔去。
她本能的伸手去接,將被子緊緊的抓在手里。
她不下船,她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待在船上、待在他身邊,她在心里暗暗起誓——位出鋒,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傷害我嚴家任何一個人!
第2章(1)
汝安,嚴家。
「你真的要去長橋?」萬天晴神情凝重憂心的看著丈夫。
「我不能讓世安死得不明不白。」嚴世浩眼底有著深沉的哀傷及自責。「爹娘死前將她交付給我,要我要好好保護她、疼愛她,可現在我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做……」
一旁的紹子龍低垂著頭,慚愧不已。「世浩大哥,這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讓我跟你去長橋吧!這次我會乖乖听你的話,絕不沖動惹事。」
要不是他為了在嚴世安面前邀功,替嚴家出一口氣,也不會害她因此遭禍,都是他的錯。
嚴世浩看著他,沉沉一嘆。「子龍,若你想贖罪,就好好待在汝安幫你嫂子看著嚴家的鋪子跟生意。」
他從來沒有責怪過紹子龍,發生這樣的憾事,絕非紹子龍所願,況且事已至此,怪誰都于事無補,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嚴世安討回公道,讓位出鋒為此事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想起那天,嚴世浩的心依然絞痛不已——
冬梅驚慌地跑回嚴府,哭得都岔了氣,說嚴世安被位出鋒玷辱不成遭殺害,他簡直不敢相信,連忙帶著萬天晴跟紹子龍趕至囚困他們主僕三人的倉房。
當他看見妹妹倒在地上,月復部插著一把刀,口鼻都是鮮血,且已氣絕之時,他覺得自己的心彷佛瞬間不跳了。
那個時候短暫昏厥的念祖也已經清醒了,他趴在嚴世安的尸身旁號啕大哭,令人看了不忍。
從念祖跟冬梅口中得知位出鋒是為了替他的愛駒報仇才會殺害妹妹,他震驚又憤怒,速速趕至港口,然而位出鋒的船早已離開汝安。
旋即,他又趕至官府報官,官老爺卻說他口說無憑,不足采信。
無法指證位出鋒的惡行,官府又因為位出鋒與朝廷的關系而偏袒維護,他無計可施,只好決定親自南下長橋跟位出鋒討個公道,以慰妹妹在天之靈。
「世浩,你真不讓子龍同你一起前去?」萬天晴相當不安。「那是位家的地盤,我擔心……」
「就因為是位家的地盤,凡事更要隱密小心。」嚴世浩輕抓著她的肩膀,溫柔一笑。「讓子龍留在汝安幫你吧,我還是單獨行動較好。」
萬天晴知道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多說。
「放心,我會平安回到你身邊的。」嚴世浩深深地凝視著她。
迎上他溫煦深情的眼神,萬天晴蹙眉一笑,點了點頭。
為了證明自己能像男人一樣干活,嚴世安跟十五、六歲的船員鳳海借了衣服,主動幫忙船上雜務。
她想,只要證明她可以像男人一樣在船上做事,位出鋒就會考慮讓她留下來,當然,他也有可能不為所動。但她的個性就是這樣,事情成不成,她先不管不顧,做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