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講得那麼高興,皇甫初雅白了口沫橫飛的好友一眼,「妳這樣比我還過分吧?」
「會嗎?我好心想要收養她耶,哪會過分?」顧衣兒辯回去,「妳不讓她爹知道她的存在才過分,想想她會有多難過,想想她來到這世上,自己的爹卻不知道有她這個孩子,她的心不會痛嗎?」
她撇撇朱唇,用冰冷的口吻說道︰「妳逼得我想當第一個剛生完孩子就騎馬的產婦。」衣兒再繼續繞著那個話題打轉,她情願帶著孩子騎馬回王府。
「好好好!妳不要起來,我出去就是,妳和孩子好好休息吧。」放下紗帳,顧衣兒俏皮的眨眨眼。「那麼我通知兮冽她們總行吧?她們一直打賭妳這胎是男孩,要知道是女娃兒,她們不知會有多沮喪,太好玩了,我這就去通知她們!」
彼衣兒興匆匆的離開了,寂靜的房里沒半點聲音,皇甫初雅凝視著孩子的五官,發現她跟那家伙……還長得真像。
她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唇,還是忍不住去想,遠在雁山關的他,會心電感應到,他在這世上多了條血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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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雁山關氣溫降的最低的這一天,令狐狂吃了敗仗,還受了重傷回來,他的行為令傷勢剛剛好轉點的李遠大為跳腳,憤怒的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有勇無謀、破壞軍紀!
「得罪了,將軍──」
軍醫將他背上如碗口大的傷口清洗干淨,一小片葉般的薄刀在火上烤熱之後,殘酷的直接將血肉模糊的傷口劃得更大,以便取出匈奴族特有的八角倒勾暗器。
血腥的畫面使所有在場者都倒抽了口寒氣,然而令狐狂卻連吭都不吭一聲,咬緊了牙關忍耐。
「真弄不懂將軍,為什麼不听在下的勸告,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呢?」孟恆人在一旁搖頭嘆氣,看到令狐狂敗陣而歸還身負重傷,他也不好過。
還有,剛剛軍醫明明就建議先用針灸讓他昏迷才替他治傷的,他卻堅持用自己的身子去感受整個過程,說要記取這一次的失敗,他……真的是瘋了,不過也真叫他另眼相看。
真看不出來平時閑散得要命得他,一披上戰甲就像變了個人,以不要命的初生之犢之姿勇闖敵營。
听他帶領的小前鋒說,他打起仗來像拚命三郎似的,完全豁出去了,不顧自身的安危,見一個殺一個,令他們很傻眼也很意外,但見他越戰越激烈,他們不禁也感染了他的決心,燃起了斗志,在他的帶領之下跟敵軍殺得眼紅。
「老實說,令狐將軍,在今天之前,在下實在有點瞧不起將軍你,認為你是皇上的小舅子,皇後的胞弟,以此尊貴的身份來到軍營,無一功績還坐擁副將之位,根本是來攪亂軍心的,但是經過今天,在下已經完全對將軍改觀了。」
令狐狂咬著牙,那股椎心的刺痛幾乎令他快昏過去。「可以不要在這種時候說些崇拜我的話嗎?狗頭軍師……」
孟恆人英挺的面孔忽然扭曲。「你叫我什……什麼?」
他的臉色慘白,直冒冷汗,雙手握拳,極力忍著劇痛,但還不忘與孟恆人斗嘴。「狗、狗頭……軍……師……」話到最後已經完全沒有元氣了。
夜晚,他知道有雙溫柔的手在照顧他,他高燒昏迷了五天五夜,當他終于清醒過來時,看到床畔邊的江杏兒緊張的盯著他不放。
「您醒了嗎?將軍?您醒了嗎?」江杏兒小心翼翼的問,確定他的雙眸完全睜開之後,她喜極而泣,流下開心的淚水。「您終于醒了,終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好怕您會醒不過來,現在您醒了,真的太好了……」
她語無倫次的說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她只知道,當听到他負傷回來的消息,她的心極度不安,當孟軍師指派她照顧他時,她不知道有多感謝,為了祈求他醒來,她就算折損陽壽也值得。
「水……我要喝水……」他的嘴唇干燥,喉嚨干干的,胸口也熱熱的,極度渴望水的滋潤。
「哦!水!水是嗎?」她迅速抹掉淚水,唇畔帶著一個美麗的燦爛笑容。「好!您等等!我馬上喂您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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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狂痊愈之後,很快的又瞞著主帥李遠策動了第二次的攻擊。
他知道自己違反了軍令,但他也知道,上次的突擊雖然失敗了,但造成的效果卻出奇的好,許多如槁木死灰的士兵重新燃起了斗志,這比什麼都重要。
他認為久不出動的士兵,就跟生了銹的兵器一樣,不會再有任何作用,當真正要迎敵時,他們絕不會向前沖,只會往後退。
因此他現在所做的並不是想一舉殲滅敵人,而是要喚起軍隊的斗志和使命感,所以即使違令他也不會停止這種作法。
然而現實的是,他領兵的第二次出擊慘遭敵軍埋伏,鎩羽而歸。
那天黃昏,夕陽映照著整個軍隊,照出瑰麗的色彩,他帶著傷兵們和殘廢的馬匹,艱苦的拖著腳步回到軍營。看到他肩膀上插著一枝箭,杏兒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她能說什麼呢?只能在軍醫替他處理好傷口後,默默的照顧他,默默的替他擔心,默默的流眼淚。
「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則不管你是不是皇親國戚,我都要取你首級!」李遠又是氣得跳腳,雖然他心里已經開始認同這個年輕人太過魯莽,太過張狂的作法,但為了軍紀,他不得不給他一個警告。
不過即使如此,令狐狂的第三次違紀很快就來臨了。
李遠也不得不依他自己所說過的話,要取他的首級。
當消息一傳開,李遠在他的軍旅生涯中首次傻眼了。
他從沒見過同時有那麼多士兵向他下跪代令狐狂求情,其中甚至絕大部分是當初被逼著跟他去冒險,其實根本不想賣命的亡兵。
他屈服了,收回要取他首級的成命,一個月之後,令狐狂對他呈了一份戰略,他並不認為他的戰略可行,可是他從他眼中看到了堅定的力量。
七天後,令狐狂率領一萬名兵士作右翼,另一將軍張騰則率領同樣的兵力埋伏在雁山關中,而他這個主帥則率五萬大軍從正面進攻。
他領著大軍勢如破竹的朝匈奴軍全力攻擊,然後又故意如潮水般涌退,匈奴軍不疑有他,立即對他們展開追擊。
他們如戰略上所計劃的,猛然退了三十里,主帥李遠霍然將馬掉頭,領兵朝敵軍殺過去,令狐狂和張騰的軍隊同時蜂擁而出,將大意的匈奴軍包圍得水泄不通。
令狐狂取得生平第一次勝利,然而他知道,匈奴人有多頑強,距離凱旋之日還遠得很,這是一場漫長的戰役……
第九章
三年後
看著鏡中的自己,有時候皇甫初雅實在很難想象,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了。
她從來都沒有「已婚婦女」的自覺,她的女兒沉默早熟得不像個三歲大的孩子,她不哭也不鬧,眉宇間有著掩飾不住的聰明伶俐。
「世子妃。您決定好要穿哪件衣裳了嗎?」春香進房來探問,現在她是皇甫初雅的貼身婢女。
床上擺著數套簇新的衣裳,其中有一套是皇甫初雅慣常外出穿的男裝,現在她就指著那套男裝。
「什麼?」春香很夸張的揉了揉眼楮。
她但願自己看錯了,在這麼重要的場合,整個開陵城的女子都會盛裝打扮,而身為此次大軍主角的家眷,世子妃居然要穿得這麼「隨興」,不好吧?